金子一语成谶,果真等来了岳伐王。
岳伐王五十多岁,意气风发的老将军,一点儿弓腰驼背老态龙钟的意思都没有,他自会拿刀起就没离开打打杀杀,在瞎子岭上当土匪,不知天高地厚去讨伐皇帝,兵败如山倒给东家保驾护航,金盆洗手又从军征战,从令人闻风丧胆的瞎子岭大当家到江浙一带位高权重的岳老元帅,他半生没离开过一个“伐”字。
岁月消磨掉他周身的戾气和杀伐气,却也多了几分和蔼可亲,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唇周没有胡子拉碴,着一件灰色长衫,单是站在院子里,让人看不出是位戎马半生的悍将。
金子嘴上说着不怕,心里却隐约有些发怯——虽则岳伐王面色和善,但就连岳关山都怕他,想必是不好惹的。
金子呆在后院厢房,把咖啡豆一粒一粒丢尽咖啡机中,握着摇把心不在焉地碾磨起来,他时不时伸脖子想去看看前院的情况,岳关山让他先别出去。
岳关山拿岳伐王无可奈何,在前院急的抓耳挠腮,冲陆景霆吼道:“姓陆的,你敢骗老子!”
“关山,我也不知道岳父怎么就突然过来了。”陆景霆站在一旁有些无措:“关山,你先别闹。”
岳关山一着急便口不择言:“你给老子装什么王八,敢做不敢当,乌龟壳子给你扒光!当心你生个儿子没**!”
“臭小子!你敢咒老子的外孙?”岳伐王老当益壮,他一只手背后,一手指着岳关山,洪武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喑哑:“老子看你皮又痒了,还要老子八抬大轿把你请回家不成,混账玩意儿!”
岳关山梗着脖子和他硬碰硬:“你就不混账!谁让你过来的!八抬大轿我也不回去!”
岳伐王掷地有声道:“看你说的算,还是老子说的算!”
岳关山口气还不小:“就算你是老子也由不得你!我告诉你,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兵一个子儿不少还给我,我什么时候回去,要不然,咱们走着瞧!”
岳伐王双手背后,昂首挺胸气定神闲:“老子的兵老子管,真论起来,一个兵子儿也轮不到你!”
陆景霆在一旁看着父子二人唇枪舌战,岳关山显然落了下风,于是他走到岳关山身旁劝慰道:“关山,你这是干什么,岳父千里迢迢赶来,你怎么能一见面就和他顶嘴?”
岳关山歇斯底里吼道:“谁他妈让我爹过来的?!”
岳伐王虎他一眼,当即要挥起拳头,陆景霆一手抓住一个,一边把二人往堂屋里拉一边充当和事佬,他先对岳伐王说:“岳父,您老也是,来之前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再说,在别人家里教训小山岂不是惹人笑话,消消气消消气。”
又对岳关山说:“关山,岳父也是为了你好,当初你一声不响拉着那点人马走了,他老人家能不担心你吗?你怎么就这么犟。”
到了堂屋,父子二人坐在太师椅上,陆景霆给二人倒茶消火,岳伐王不和岳关山一般见识,那样显得自己为老不尊,于是对陆景霆说:“我还没说大芳,她一个姑娘家快要生了还出来瞎胡跑,她娘在家急的坐不住,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陆景霆赔笑道:“岳父,这也不能怪留芳,她也是想关山。”
岳关山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道:“嘁,都怪到老子头上,你要是生个儿子真没**,也能怪到老子头上?”
金子从后厢房里出来,穿过石拱门,见院子里只有几个洒扫的小厮,他走出去才不觉着尴尬。
六月天气正热,金子上身穿着白色衬衫,**是黑色西裤,头发剪得清爽干净,脸色白里透红,和学校里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学子无二。岳伐王尚武,对文人墨客向来不屑一顾,可当金子从他眼前走过的时候,他移不开眼,甚至想多看两眼。
陆景霆向外望去,什么也没有,他轻碰了一下岳伐王的胳膊笑道:“岳父,您看什么呢?”
岳伐王回过神,微微牵动嘴角:“没什么,天太热,热的我老眼昏花。”
金子再次路过堂屋,太阳光迎面照向他,岳伐王再看见他,按捺不住要一探究竟,他起身喊道:“咳!咳!你!”
金子站住脚步觅声望去,岳伐王太过四平八稳、老气横秋,他不知该如何对付,一时愣住不动。岳关山冲他招招手:“傻站着干什么?快进屋来!你不嫌晒得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