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留芳只知道他是傅清时,其他的概无印象,礼貌笑道:“清时,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关山,麻烦你劝劝他,让他跟我们回去。”
傅清时险要在岳留芳的笑意盈盈下融化成一滩水,他用抑扬顿挫的声音来掩饰自己的心跳:“岳家姐姐,关山是我的好兄弟,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用客气。”
他又看向岳关山,继续保持着强有力的腔调:“关山兄,岳家姐姐身体不便还要亲自来找你,想必你确实应该跟她走,你不要任性,况且谈判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局势瞬息万变,你也帮不上忙,不如先跟岳家姐姐回去,静候消息。”
岳关山一撇嘴:“怎么都教训上老子了!”
傅清时尽可能表现自己的懂事:“关山兄,此言差矣,我只是提议,毕竟这里人多眼杂,岳家姐姐实在不适合在这里逗留。不如我派人先送你和岳家姐姐回老宅,你们不必在这里提心吊胆,至于有其他矛盾,可以慢慢商议。”
岳留芳紧接着道:“关山,清时说的对。”
岳关山对他大献殷勤的行径嗤之以鼻,他一直认为陆景霆能说会道把岳伐王笼络去了,现在看来傅清时比他还要油嘴滑舌!
岳关山也是有所牵挂的,他想念金子,算他瞎凑了一场热闹,确定岳伐王没有亲自出马,他便答应和陆氏夫妇一同回莱芜。
临走之前,岳关山横扫了烟台的大洋行和百货公司,给金子买了五张流行唱片和一台崭新的漆金留声机,一台木雕咖啡机和包装精美的罗伯斯塔豆,外加一堆摩登的小玩意,还有些画报杂志和一只唱京戏的鬼脸子面具,最后买了两捆糕点和一瓶洋酒,糕点被十字花捆着,洋酒塞着绿漆的蛋形大木塞。
岳关山带着杂七杂八的东西上了轿车,岳留芳道:“一会儿功夫,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岳关山拎出一捆糕点塞进她手里:“其他的你用不着,这个给你和小外甥。”
“什么时候喜欢摆弄这些小玩意儿了?”岳留芳帮他把东西放好:“我一见你就觉得不对劲,你是不是看上什么姑娘了?有了媳妇忘了娘,也没见你给娘买东西。”
“我原本就喜欢捯饬这些杂玩意儿!”岳关山被说中心思,像是叫人往心窝子里戳了蜜:“没什么姑娘也没忘了娘,她老人家信佛,我让人在银楼里现打了一尊泥金的弥佗佛,等打好了让傅清时捎过来就成。”
岳留芳欣慰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金子在傅宅里百无聊赖,唯独一个雀雀还是个哑巴,连个解闷的人都没有,他比先前还要闲得发慌。然而没过两天他就忙碌起来了,雀雀大概是夜里嫌热,结果凉着肚子腹泻不止,再后来就开始高烧流涕,他原本就体弱多病,多活一天赚一天,好端端害了病更让人提心吊胆,雀雀要是就此殒命,他在傅清时面前罪过大了。
金子蹲在小锅炉面前,歪着脑袋,配合着蒲扇煽风点火,陶瓷锅炉咕嘟咕嘟煮着药草,滚烫的药气升腾起来蒸的他头脸通红。
金子大汗淋漓坐在小马扎上,揪着湿透的衣领来回扇动,他心里记着日子,岳关山走了十四天,雀雀一病拖了小半个月。他让管家带着雀雀去看大夫,唯恐雀雀经不起折腾死在半路上;让人去请大夫,大夫也只是望闻问切开些药方,还不敢下狠药,唯恐把雀雀药死。
而且雀雀沾染了傅清时的陋习,熏点鸦片烟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他的身体还受不住,强打起一点精神就倦怠不堪。金子有时候都在怀疑是傅清时把雀雀祸害的半死不活,竟然要靠着大烟膏子来续命。
金子也不敢把雀雀交给别人照顾,他们仿佛都嫌雀雀晦气,恨不得他早死早托生。
雀雀虚弱地躺在床上,全身只有一件月绸小褂,下半身赤裸裸的,屁股底下垫着尿布,身上盖着一条薄被单,以防他弄脏裤子,来回折腾。
金子小心翼翼把他扶起来,一点一点往他嘴里喂药,大功告成之后才敢松一口气。
金子端着碗走出房门,与此同时,岳关山偕同陆氏夫妇和一干礼物出现在门口,兴奋道:“小花!老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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