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关山深以为然，掏出腰间的手枪，瞄向撕扯的二人，枪声一响把金子吓得一屁股着地，张着嘴也忘了咬也忘了哭，就此消停。

汪小虎的胳膊被金子咬出了血痕，其凶恶可见一斑。汪小虎捂着胳膊挤出些眼泪，要去把白庚辰丢掉，岳关山叫住了他，大发慈悲道：“回来罢，把这小子带上，先回营地。”

汪小虎又去拉金子，金子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汪小虎身弱力壮，再次拖死狗一样把金子拖到岳关山面前，这时岳关山抓着缰绳翻身下马，把金子拖上了马背。

上海的跑马场不少，但金子还没有坐过马，颠三倒四坐在马鞍上，浑身骨节都被震得发麻，哭声也时高时低哽哽咽咽。岳关山扬鞭策马之余，低头看了一眼身前的金子，只见他鼻涕都要掉进嘴里了，头发衣裳都散发着腥臭，可真他妈够恶心人的。

营地就是普通的山寨，寨子门口的城墙上架着重机枪和迫击炮，瞭望塔上有人站岗，门口有人巡逻，森严有序，跑是不太容易跑。

寨子的铁门发出一阵沉重的声响之后大开，岳关山一夹马肚奔驰进去，很快在一片空地前勒住战马，飞身下马把金子扯了下来，推给汪小虎：“带他去收拾干净。”

金子已经伤心的神魂颠倒，抱着白庚辰痛哭流涕，一想到现在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他就痛不欲生。

他的痛苦汪小虎不能体会，只是按照岳关山的吩咐，去柴房准备了一大桶水，把金子和白庚辰按进澡盆子里，用刷马的刷子、刷马的手法，把他二人劈头盖脸刷洗一通，怕他们身上有虱子跳骚，专门找来杀虫粉给他们洗头，最后用洋皂从头到尾搓一遍才把二人捞出来。

汪小虎找来一套绵军装和一身小孩的衣裳，等他二人收拾干净、穿戴整洁才松一口气，他们团长虽然是个草莽，但特别爱干净。汪小虎领着他们去见岳关山，二人统一蔫蔫然抽泣，哭也哭不出，干打雷不下雨。别说是富贵乡里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就是普通人经过这么一遭折腾，怕是也要死要活。

岳关山将抢来的钱财和女人犒赏给部下之后，吩咐厨子做顿好吃的，他吃饱喝足之后，大喇喇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衔着烟卷吞云吐雾。

走过长长的乡间小道，到达一处四合院，汪小虎把二人送到岳关山面前，上前问道：“团长，其他人身强体壮能直接交给薛副官，这两个要身格没身格、要体魄没体魄，都是弱鸡崽怎么安排？”

岳关山稍加思索，汪小虎原本就是他的勤务兵，白庚辰可以交给他：“那个小的你养着玩两天，要是觉得有点意思就留着，没意思就问问寨子里谁家缺不缺儿子，没人要就扔下山，生死由命。那个大的……大的，多大了？叫什么？”

金子魂不守舍，全身火辣辣的疼，正思量着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一死了之。汪小虎推他一把：“团长问你话呢？”

金子满脸错愕，怔愣地看着岳关山，重吸了一下鼻子：“你放我们走。”

刚才天黑没能看清楚，岳关山再一抬眼，就见金子细条条的软身骨被肥大的军装裹住，脸上有红有白，竟还是个委委屈屈的美人，和先前又凶又臭的形象有着天壤之别。他又仔细视看金子，好家伙怎么长的？真他妈的像花朵儿一样。

岳关山自诩英雄，英雄总要怜香惜玉，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打发他去当兵。金子则怒目圆睁同他对视，哑着喉咙高声喊道：“臭兵痞子，大不了我和你同归于尽！”

汪小虎朝他后脑勺就是一拍：“瞎霍霍什么呢！”

金子被打的脑袋一歪，这才清醒些，他转头寻找白庚辰，白庚辰已经被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吸引了，正捏着一块红烧肉往嘴里放。

岳关山问汪小虎：“他俩吃饭了没？”

汪小虎答道：“没呢，刚收拾干净，听团长发落，什么兵吃什么粮。”

金子好几顿没见荤腥就不说了，连着几日都是上顿不接下顿，傍晚吃的那个馍馍也消耗殆尽，他已经决心和这帮兵痞斗争到底，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算要死也要先吃饱再说。于是金子奓着脸面凑到桌前，一边嚼着好饭好菜，一边红着眼叫白庚辰吃饱。

想在岳关山这里白吃白喝可没门，按照惯例，要么吃他的粮，扛他的枪；要么吃他的粮，上他的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