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只信得过小姐。”
她微微笑了一下,“看不出来,你这个人,疑心病还挺重的,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眼睛是再也看不见了,很容易一不小心就配错药,到时候药浴就变成了毒浴,要不,我让大哥给你找位大夫,大哥你应该信得过吧。”
她并非会配错药,上次的药包便是她配的,这些他也知道,但不会说破,纵然眼睛看不见了,但她依然能根据气味将不同药材准确地辨别开来,她只是,再也不能为他配药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八个字,她没想到这个玉少还挺固执的,这固执的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既然如此,她只能给他私底下来个先斩后奏,至少自己提前打过招呼了,到时候他也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她将那张药方重新收回了袖中,道:“我还要去个地方,今儿就不用你请我喝茶了。”他那双温润的眸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道:“那改日呢?”
她稍愣了片刻,微微笑着道:“改日的话,你自然要好好请我一番,你这儿楼中排行前十的名茶,我都要一一免费品尝,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啊。”
她抓着他的手腕一阶一阶地下楼后,跟着他的步子慢慢向外行去,随意问了句,“玉少,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他道:“记不得了。”她也不再多问。
有时候,越接近真相,便是越接近深渊,既已得一方天地,何须再深陷泥沼。
玉静立在门侧,温润如玉的眸中映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来往的人群掩住地上的最后一抹余影,那一袭淡雅的湖色衣裙消失在了街角之处。
门前的两座石狮子依旧威武,辅首衔环的朱红色大门依旧庄重,只是,曾经的辉煌一去不返,只剩冷清,这座曾经的太子府,现在的凌王府,已成了一个空壳子,昔日的欢声笑语尽数埋葬,唯有府邸上面的那方天空,依旧如常。
两名看守看见一名丫鬟扶着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走了过来,其中一人趋步上前,横剑挡在了两人面前,厉声喝道:“此乃禁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速速离开。”
小桃正欲亮出身份与他理论,凤凝制止了她,“咱们去别处吧。”看守见两人转身离去,便收剑回了原位,继续坚守岗位。
两人沿着府外的围墙走了一段路后,她问道:“小桃,你有没有看见一棵梧桐树,应该就在附近。”小桃抬起视线一寻,便看到了前方那棵梧桐树,忙应道:“奴婢看见了,就在前面,再走几步路就到了。”那双琉璃目露出了几分弯弯的笑意。
小桃扶着她走到梧桐树下后,好奇道:“娘娘,您怎么知道这儿有棵梧桐树。”她的指腹在光滑的树干上细细摩挲着,抿笑道:“这也算是我和相公的定情之树,那时候,我想进太子府看看相公,可是那些守门的侍卫不放我进去,所以,我只好爬树翻墙了,结果在墙上下不来,每次都是相公救我下来的,我跟你说,别看相公那时候对我有些爱答不理的,其实心里可紧张我了,每次只要我一喊救命,相公立马就来救我了。”
她刚说完,小桃就不厚道地笑了。
那时候的千君尧,哪里是对她有些爱答不理的,简直可以算是避之唯恐不及了,她三天两头地就跑去给他送吃的,送玩的,还送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过得有多清苦呢。
大门进不去,她就走后门,后门也进不去,她就爬树翻墙,结果上去容易下去难,每次她都大喊着要千君尧来救自己,还非要他亲自救不可,否则就哭给他看,如愿以偿后,她就硬赖在他怀里趁机揩油,每次都得好几个丫鬟来拔一番萝卜,才能将她从他身上扯下来,这般生猛,能不让他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吗。
清风徐过,梧桐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那些过往的一点一滴,她侧脸贴在树干上,静静听着沙沙声中的三千相思。
一辆马车缓缓驶近,停在了两人身后,小桃还未转身去看,便被人从背后点住穴陷入了沉睡之中,兰月扶着凤凝上了马车后,将一封信交给了驾车的男子。
男子带着信和小桃离开后,兰月驾着马车迅速消失在了前方的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