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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1/2)

陈钦没想到,长这么大第一回给人当伴郎,竟然被当成奸夫抓了个现行。

花团锦簇的婚礼现场,精心安排的灯光和音乐,戛然而止的欢声笑语,都像是刻意安排的舞台剧布景,等待着某一刻爆发的高潮。那些原本心不在焉玩着手机的、埋头大快朵颐的、兴致勃勃推杯换盏的看客,此刻齐刷刷停止了动作,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向陈钦射来。

新娘子拖着累赘的婚纱裙摆,腰间的蝴蝶结已经散开了,敷粉作戏的脸上都是冷冰冰、恶狠狠的表情。她手里捏着一只激光笔,像是小学老师训斥学生一样指点江山,红点对着陈钦的脸一阵乱晃,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你们看看清楚,就是这个奸夫!”

本命年呐,真是喝口凉水塞牙缝,放个闷屁砸脚跟,陈钦眯起眼睛想。

新郎杨木麟是陈钦的大学本科室友,属于那种在学校时算个熟人,毕业之后就不大联系了的类型,哪知道十一前一天一个电话亲亲热热地炸过来,拉他来给自己当伴郎。是同龄人里面就属他没结婚还没对象了吗?

其实陈钦是有对象的,只是他的对象不那么见得光。

陈钦,性别男,今年24岁,属狗的,恰逢本命年。他对象叫欧阳旭,性别同上,是大他三届的师兄。欧阳旭恰好在十一期间要飞去北方某城市开一个行业会议,本来他们的计划是一起去,欧阳旭开会,陈钦就自己溜达,等会议结束,他们再一起去泡温泉。杨木麟在电话里声音哀哀切切,说起筹办婚礼小半年,他好不容易搞定了丈母娘,凑齐了彩礼,付好了首付,订好了酒店,哪知道有一位伴郎却临时有事不能参加。陈钦是个不怎么懂得拒绝别人的人,也觉得杨木麟一个外地人在云城张罗婚礼不容易,便答应下来。

哪知道最后会变成这么一出闹剧。

婚礼对于陈钦来说,犹如人间修罗场。新郎新娘风风火火奔赴刑场,吃尽了苦头,只为携手踏入一个你死我活的坟墓。陈钦一大早跟着杨木麟去女方家里接亲,门还没进去,先光荣负伤了。

新娘家是本地人,婚礼上讲究颇多,连伴郎的生辰八字都要算过才行,陈钦听着杨木麟有一波没一波地倒着苦水,心里颇同情他,可又不能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你真可怜。”一路上可把陈钦憋坏了。

尽管陈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还是没想到新娘的家门这么难进。先在楼底下的大铁门堵了好一阵儿,红包塞了无数个进去,可女方就是不开门。伴郎中有个叫杨泉的,生得瘦瘦小小,貌似是杨木麟的同事,于此道颇是精通,掏出国产山寨机开公放,煽动大伙儿叫嚷唱歌,荒腔走板响彻整个小区。女方家怕被左邻右里投诉扰民,不情不愿地开了大门。

大铁门开了一条缝,门外七八个年轻小伙子跟蛇一样滑不留手,瞬间都钻了进去,只剩下陈钦一个没跟上节奏,磕磕碰碰地跟在最后。本来女方为难一下新郎是个传统项目,可是这为难里掺杂了点瞧不起人的意思,不知是女方亲戚中谁喊了一句:“哎哟红包里面才放八块钱也太穷酸了吧。”

现场吵吵嚷嚷,那人的声音也不算大,可陈钦知道杨木麟听见了,他的耳朵一下子涨得通红,似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他今天是新郎官儿,一辈子最最瞩目的时刻,烫得笔挺的西服、大红色的领结,胸口的红色胸花,像是把他裱了起来挂在了展台上,谁都能躲,他不行。

杨木麟笑得尴尬,只能当那句话是空气,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老小区没有电梯,伴郎团们闹哄哄地爬上楼,沿路给邻居们散喜烟和喜糖。新娘家住501,门上早早地贴上了硕大的喜字,只是那喜字是个暗猪肝色,还贴得有点歪,让强迫症患者陈钦十分难受。

防盗门留了一道缝来侦察敌情,听见楼底下的山呼海喝,砰一声关了个严实。杨木麟在外面好话说了一箩筐,酸掉牙的诗词歌赋背了半个小时,可门就是不开,说来说去还是要红包。

男方准备了一口袋两百个开门小红包,基本上都散光了,门还是没开。伴郎团提前做好了功课,都是有备而来,杨泉一声令下,竟纷纷从衣服里、裤子口袋里面掏出榔头起子,不消三五分钟,就把新娘家的大门给卸了下来。

新娘家的人在里面一直大喊着让不要拆门,但是几个小伙子来了劲儿,根本不听招呼。门卸下来往地上一扔,这迎亲的队伍终于是进了门。陈钦耳不聪目不明,扔门的时候没找到好位置,被一下子砸到了右脚背上。

陈钦痛得嘶了一声,立刻有人过来帮忙移开了门。那人陈钦不认得,应该是杨木麟的亲戚,凑近了说话一股烟叶子味儿:“没事吧小伙子。”

陈钦人模狗样地穿着几百年穿不了一回的皮鞋,只能感觉到大脚趾瞬间充血的感觉,却也不好意思脱了鞋子袜子检查情况,只能忍着痛说:“没事儿。”

他抬着前脚掌走路,最后一个进了屋。所有人都凑在新娘房间里,陈钦刚刚露个头,面前伸过来一条细细白白的胳膊,一个伴娘打扮、耳朵边带着一朵小紫花、妆画得看不出来本来样貌的小姑娘冲他抬起尖尖的下巴:“手机交出来。”

陈钦抬眼,杨木麟带着伴郎团在窗前站了一排,都耸肩摊手交掉了手机,不知道新娘这边又玩什么花样。陈钦迟疑着把手机摸出来,被那个小紫花一把夺了过去。陈钦被扯得一个踉跄,右脚大拇指痛觉连心,再看一个个满弓待发的样子,这哪里是喜气洋洋的接亲现场,分明就是对簿公堂的架势。

伴娘们同仇敌忾地围在床边,新娘穿着一身描金绣凤的秀禾服,头发上前后都缀着翩跹欲飞的金蝴蝶,无端闪瞎人眼。新娘低着头抿着嘴,脸上刻意绷住表情,那道新纹过的一字眉平直醒目,看起来有几分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拆了门所以不大开心。

小紫花把收缴来的手机都丢进了一个竹篓子里,开始了现场快问快答,答对了还一个手机,答错了要群发红包。摄像镜头对准了新郎,杨木麟紧张得额头冒汗,他本来就长得壮爱出汗,衬衫领子的颜色已经深了一圈。

所谓快问快答也不过是网络上常见的那些“求生欲问题”。类似于:

“新娘问:今天我心情不好,准备去你公司把你老板打一顿。

新郎答:宝贝你怎么了为什么心情不好?”

陈钦觉得无聊,但不妨碍其他人兴致高涨。他看没人注意自己,干脆在梳妆台前坐下来,大拇指隐隐作痛,轻轻动了动脚趾,感觉指甲已经和袜子糊在了一起,立刻龇牙咧嘴。房间门口挤着好几个脑袋,应该都是新娘的娘家人。其中一个身材微胖,鼻尖一颗黑痣,脖子上挂着单反的胖男人反复看了陈钦好几眼,最后还拿起相机光明正大地对他拍了一张。

不知怎的,陈钦被这胖子看得浑身发毛。

找鞋、吃糖水、改口叫爹妈再把新娘背出门。一套流程下来,已经十点半了。陈钦领回自己的手机,跟着车队往酒店去。跟他同乘一辆的是另外两个伴郎,其中之一就是之前带头拆门的小个子杨泉。三个人都不熟,互相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正要关门开车之前又钻进来一个,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新娘房间里反复盯着陈钦看的鼻尖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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