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却是大失所望。

他早该想到了，阿晦的目的是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又怎么可能把入口留给他们呢。

随即，他几番试图以灵力将诡火熄灭。不想熄灭没成，反而令火势变得愈加猛烈。

不过片刻，越空见已被一波接连一波炽烈的热浪轰得眼角干裂，神志不清，若不是靠意念强撑着，他都快站不稳了。

他底气不足地问蘧之衍：“蘧兄，我们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闻言，蘧之衍看向他，眼神平静，反问道：“越道长，你相信蘧某吗？”

越空见看着他，用力点点头。

“那好，”蘧之衍颔首，吩咐道，“把庄亦求收入你的伏妖葫中。”

越空见依言照做，取下葫芦，把庄亦求给收了进去。

“拉紧我的衣袖，”言语间，蘧之衍转过头来，对他说，“绝不可以松手。”

越空见再次点头，与此同时攥紧了蘧之衍的袖子。

“收剑。”

话音刚落，虞月瞬时归鞘。

“现在，闭紧眼睛。”

越空见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以后，许是心理作祟，他感觉眼前的世界并不是全黑的，始终笼罩着一层焰红的火光。

转瞬间，他发觉那层火光一下子湮灭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层祥和的白光。

下一秒，他觉察到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向下俯冲而去，炙烈沸烫的热流穿擦过他身上每一寸有知觉的皮肤，令他有种感觉自己被火海给吞没了。

再下一秒，他感觉到头顶传来一股极其强悍的逆流抗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逼着他们直往后退。

他咬紧牙关，死死攥住蘧之衍的袖子，怎么样都不敢松手。

恍惚间，他耳边听见了爆裂的声音。

下一瞬，抗力消逝。他沉入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有流动的液体掠过他的脸颊，不是滚烫的，而是冰凉的。

“屏气，睁眼。”

这时候，他听见了蘧之衍的密音。

随即凝息，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沉在一个深潭当中。

“跟上。”

蘧之衍划动双臂，往前游去。

见此，越空见急忙跟上。

他尾随蘧之衍，在这深不见底的阴潭中游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发现了一处朦胧的光亮，立时加快了速度。

最后，他们通过一口水井回到了地面。

越空见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回想方才九死一生的险境，仍然心有余悸。

他缓过神后，无意中瞥见蘧之衍手上的灼痕全都不见了，顿时欣喜不已。

“蘧兄，你已经破阵了。”

“嗯。”

蘧之衍端坐在井沿上，淡淡道：“进献阵，是要开启者亲手把性命进献给敌人。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须死，才得生。”

越空见想了想，猜测道：“阵眼，可是那青碧琉璃？”

蘧之衍点点头。

“那蘧兄是如何发现它就是阵眼的？”越空见问他。

“你可记得那青碧琉璃上绘的天象？”

“记得，上面绘有四象二十八宿，以及日月同辉之象。”

蘧之衍缓缓道：“日月分则为阴阳，合则为太极。守护阵遵循阴阳而设，因此当日月重合的那一刻，太极生成；与此同时，阵眼出现。”

听到这里，越空见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

说着，他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这是什么地方？”

方才他便注意到了，当下所在的地方房屋坍塌，四周只剩断瓦残垣，隐约还能看出来这里曾经是一个宅邸。

蘧之衍回答：“城东姜家，被灭的第一家。”

“蘧兄如何得知？”越空见看上去有些茫然。

“我与……”才说出两字，蘧之衍忽地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改口道，“昨晚来过。”

越空见听了，突然想起昨晚蘧之衍问金常天的那个问题，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每一个法阵，无论是玄阵还是杀阵，阵眼之下便是生路。而姬衡子留出的这条生路，便是这贯通了郕都东西南北中的地底深潭。

在御剑赶回天师宫的路上，庄亦求醒了过来。越空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包括他父亲已死的事情。

庄亦求方才死里逃生，许是心中有愧，加上体力透支，默默抹了两把眼泪，没再多说什么。

还未走近宫门，三人已经闻见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浓重的血腥味，登时察觉有异。

他们走进去后，面前尸横遍野，血肉横飞，所见惨不忍睹。宫中上上下下，从天师到童子，男女老少，无一人幸免于难。

庄亦求呆呆站在那里，整个人好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面无血色，呼吸短促，错愕的眼底倒映着死状惨烈的尸群。

越空见扫了一眼天采坛上的尸体，没发现金常天，急忙往里面走去。

他走得很急，直接擦过庄亦求的肩膀，力度不大，倒将这个魂不守舍的人给撞醒了。

庄亦求回过神来，口中不停重复着卫肖的名字，赶忙去寻他的身影，亦或尸首。

最终，在找到卫肖之前，他们先发现了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金常天。

他没死。

越空见为他渡了一掌真气，才让他醒了过来。

金常天无法完全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常少侠，发生什么事了？”

金常天半垂着眼，嘴唇一张一合。

“有人，血洗天师宫……”

闻言，越空见大惊，忙问：“可是阿晦？”

金常天摇了摇头，重重咳了两下，气若游丝地开口，说出了一个三人都没想到的名字。

“是，是卫肖……”

闻此，庄亦求面色霎时蒙上一层惨白，经久不退。他睁大了双眼，目光仓惶却不惊愕。许久，他才开口。

“卫肖，是肖路同母异父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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