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以为梦就是梦，不能当真。但是这个葫芦掉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是她，是我的孩子回来了，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何女士哭得说起话来断断续续，还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师欢和邢苟坐在一边静静听她说。

等这位母亲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邢苟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他隐瞒了绝大多数细节，只说自己是名天师，小女孩儿想在投胎前来见自己妈妈最后一面。

何女士本来情绪已经平稳下来，一听这话又哭了。她抹着眼泪责怪女儿怎么过了这么久还没去自己该去的地方，跟她说妈妈很好、不要挂念妈妈，说完了又红着眼睛笑。似乎是想努力证明自己过得很好，让女儿不要牵挂。

“那… …何姐，您要是准备好了，就把葫芦给我？”邢苟小心翼翼地说，“我好把妞妞送走。”

“这么快吗？能不能多等几天？”何女士条件反射一样把手里的葫芦握得更紧了。然而两三秒之后，这位母亲还是把葫芦递了出去。

“是我太自私了。”她笑了笑，“我不能总让孩子陪着我，她有她该去的地方。”

小姑娘执念已了却，送走她非常容易。

邢苟取出八枚铜钱，在房间东南西北四角各放了两枚，然后又取出一卷红绳将铜钱串在一起。然后他让何女士抱着葫芦，站到房间中间。

何女士站进去之后，邢苟摸出一张符纸，口中轻诵了一遍经文，将符纸贴在了葫芦上。

刹那间何女士的衣服和发丝无风自动。

她双手捧着葫芦，那葫芦升至半空、悬在何女士面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葫芦当中涌了出来。

“妞妞？”何女士红着眼睛，“是你吗？”

师欢鼻子一酸，差点跟着哭出来。

天师和普通人不一样。

何女士只能看到一团雾气。

而邢苟和师欢则分明看到——穿着蓝色小裙子的小女孩漂在空中，用两只短短胖胖的小手捧住妈妈的脸颊，亲了一下。

那个吻轻得像一缕阳光或者一阵风。

吻结束的时候，雾气散了，那个在葫芦里乖巧懂事不哭不闹的小姑娘消失了。

她消失的时候依旧捧着妈妈的脸颊，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笑容。

师欢第一次看到小姑娘脸上没有伤口也不流血的样子。是个非常可爱的小娃娃。

然后悬在半空的葫芦落了下来、落回到何女士手中。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她感觉到这个葫芦空了——

她的孩子，已经无牵无挂地走了。

房间里静得出奇。

何女士站在房间中央，依旧看着那个葫芦。过了好一会儿，她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们。”何女士转过身来，“这个葫芦能留给我作纪念吗？”

“何姐——”师欢刚刚红着眼睛绷了半天，现在一开口声音都是哽咽的，“葫芦给你，铜钱也可以给你，你想哭就哭吧——”

说完他就自己先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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