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叫了伙计们，我不是小偷，保持安静，好吗？”

他回到房间低头锁门，突然闻到一阵袅娜的香味，亚尔林停下手上的动作仔细嗅了嗅，除了尘土的味道再没闻到别的。他躺在床上继续睡觉，下半夜却睡得极不安稳，他是哭着醒过来的，耳边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他扭头转向窗户，稀薄的晨光透过不怎么干净的玻璃披在他脸上，他睁着眼睛，视线没有焦点，眼皮有点肿，褶皱显得比平时更深一些。

用完寡淡无味的早餐，亚尔林开车上路，不幸的是他不久就再次迷失了方向。

雨点在路上聚出大大小小的水洼，天色浑浊到几乎分不清天与地的差别，亚尔林撑起伞，一脚踩进了软泥里。

他的心情不可避免地变得像天气一样糟糕，从地图上看杰拉德庄园就在这个地方，他抬头四处张望，密林只留给他一块四四方方阴云密布的天空。

“我干嘛来这种鬼地方？”他自言自语道。

亚尔林发现一条上山的路，不过被树枝和杂草遮住了，车开不上去。他拨开挡住伞的树枝，踩着湿滑的泥路前行，闪电劈开阴云将斜枝乱叶以黑色的颜料画在地上，战雷紧随其后。当他终于不用憋屈得被困在树丛里的时候，浑身上下早就被雨水淋了个透。

看样子是一座年代久远的旧庄园，房子外墙上爬满粗壮的藤蔓，庭院里铺地的砖石破碎不堪。亚尔林攥出袖口的水，屈指敲敲房子的正门。

是丹尼尔开的门，他面色苍白一脸病容，看到亚尔林的那一刻愣了神。

两个人都愣住了，面对面看着却不说话，亚尔林率先打破尴尬，他说：“我……我只是想找你跟你当面说对不起，我真的……我……”

“您不需要向我道歉。”丹尼尔打断了亚尔林的欲言又止，“我并没有生您的气。”

“但是……”没有生气为什么要跑到这荒郊野外给人看管废弃的庄园？

丹尼尔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单纯觉得这份工作挺合适的，我不擅长跟人交际。”

“时候不早了，又下着雨，您要不要考虑在这里住一晚？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而且多的是房间。”他挽留他。

亚尔林也有此意，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泥泞的皮鞋，问丹尼尔：“有鞋子吗？”

丹尼尔小跑着上楼拿下来一双拖鞋，他蹲在地上想要给亚尔林换鞋，亚尔林连忙阻止他。

“我自己来就好。”

丹尼尔两手在身前交握，站在旁边沉默地看着亚尔林弯腰换鞋。

晚餐不丰盛，丹尼尔没有预料到亚尔林会来，庄园里缺少食材。除此之外，这座庄园因太过偏远而未通电，照明只能依靠蜡烛，两人在抖动的烛光下填饱了肚子，亚尔林提出要早点休息，丹尼尔领他去二楼的一间客房，这间客房丹尼尔在饭前刚打扫出来。

“我睡在您隔壁，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来找我。”

丹尼尔很害羞，眼睛不敢直视亚尔林，可是话更多了，他应该是非常开心亚尔林会出现在这里。

亚尔林许久不说话，丹尼尔转身离开时，他才想起要回答：“我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

客房里的摆设也十分精美，亚尔林原本是很累的，不知怎的他躺在又大又软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起身端着烛台小心翼翼地欣赏墙上挂的画作。他想起楼下有一幅巨大的人物肖像画，便穿上睡衣，悄悄推开房门。

黑暗栖息在大地上，亚尔林手握烛台悄无声息地穿过走廊、步下楼梯，他察觉到楼下还有烛火未熄，立即做贼心虚似的吹灭了自己手上的蜡烛。

雨还在下，水汽弥漫在夏夜的每一个角落，铺天盖地的雨声掩盖了脚步声，他屏息来到小客厅外，旧时，庄园的女主人会在小客厅接待自己的密友。

门没关紧，他透过门缝窥见一双白嫩的腿蜷在沙发上，丹尼尔侧躺着，怀里抱着一件湿漉漉的外衣，亚尔林认出他怀抱的是自己的衣服，丹尼尔收走他被雨淋湿的衣服说要帮他烘干。

摇晃的烛火印在亚尔林眼底，烛火旁的丹尼尔像一团玫瑰色的迷雾，他单薄的肩膀随深呼吸而起伏，脸上表情沉迷，双眼眯成一条缝，可爱的犬牙轻咬着下唇，鼻尖冒出几滴汗水。

冥冥中好像有一只手抓住了亚尔林的心脏，他的心脏挣扎着要冲破束缚。

亚尔林手中的烛台重重地砸在地上，门内门外的人同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

门内的丹尼尔惊慌失措地将亚尔林的衣服藏在身后，他缩在沙发上双臂环抱自己，不时怯生生地瞄一眼门。

他知道亚尔林在门外，他在等他进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亚尔林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口，他缓慢地走近丹尼尔，沙发上出现他的影子。

影子将丹尼尔整个儿笼罩在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