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眼底的白纸黑字上,皇帝蹙眉沉思,好半日,眉头一动,“不能再让他这么妄为下去,肃王府是该添些新人了,物色人选之事,”话语一顿,抬起眸来,“你待会儿派人去锦仪宫传话,让万贵妃过来陪朕用午膳。”
关于萧轼的伤势,皇帝没再细问,有关他与王妃穆氏的事,也未置一词,心里却另有担忧。
萧轼也有同样的担忧,他装作重伤是诱敌之计,那些刺客知道他重伤却没死,必然会再有所动作,公府的防卫外松内紧,早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么些天过去了刺客还沉得住气,显然并非怕死,而是在等待时机,刺杀行动失败,幕后之人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虽然知道元凶是谁,但找不到有力的证据,便只能任其躲在暗处。
真正的元凶不除,可谓后患无穷,他要尽快找到证据!
刺客的搜捕进行到第八日,终于发现了踪迹,却只是几具死尸,被草草埋在城郊的一处空地里,随后这几死尸被大理寺抬了回去。
大理寺卿刘幸看着这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踱来踱去半日也没个头绪,仵作验完尸身忙过来回话,“禀大人,这几人毙命已一日有余,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箭伤,虽严重却不致命,卑职在他们口中、喉部及腹部皆验出剧毒,死状确为中毒,而身上的刀伤,是人死之后划上去的。”
刘幸抚了抚花白胡子,皱着眉思索半日,问身旁的大理寺少卿王毅,“少卿有何见解?”
王毅腆着个大肚子,一脸的疑难,“下官无能,一时难能断定。”
刘幸目光一错,看着立在人堆里格外醒目的嵇仲岚,眼睛眯了眯,声音一扬,“不知钦差大人对此有何高见?”
如今此处的钦差便只有嵇仲岚,众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而话里夹枪带棒,嵇仲岚岂能听不出,他抬眸看了眼刘幸,面不改色,出列微微一揖,不卑不亢,“高见谈不上,大人若愿意听,属下自是知无不言。”说着走到那一排尸体前,仅粗略一看,神情笃定,“这几人是服毒自尽。”
一语断定,在场的人无不惊愕,王毅窥了眼身旁的刘大人,继而对嵇仲岚笑了笑,“你何以断定他们是自尽?这几人的箭伤明显被仔细处理过的,且正在愈合当中,他们为何突然选择服毒自尽?似乎不合常理。”
嵇仲岚亦回之一笑,“倘若他们是为了不拖累同伴,或者说是为不拖累组织而自行了断,便符合常理了。”
他说的的确在理,王毅点点头,又看了眼刘大人,略一沉吟继续追问,“何以见得?”
嵇仲岚早有推断,被追问便直言不讳,“这些刺客显然有组织有纪律,谋划缜密,来无影去无踪,试问这样的组织,谁能轻易毒杀其成员?如今,圣上下令加强搜捕力度,城中是再难藏身,该组织若想要尽快逃出城,不得不放弃这些伤员,若被当成弃子,迟早是要落网,与其如此,不如自行了断成全同伴来得悲壮。”
对于他的推理能力,大家向来是佩服的,包括刘幸,他不得不承认嵇仲岚才思敏捷,是个难得的人才,可就是锋芒太露,咄咄逼人太不讨人喜,刘幸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问道:“照你的意思,这些人尸身被毁,亦是他们自己人所为,只为销毁身上的某些印记?”
能成为大理寺卿的人,自然不是平庸之辈,判断推理能力俱佳,嵇仲岚颔首,毕恭毕敬应道,“正是,江湖中有些帮会教派,会让教众将教徽纹在身上,是标记亦是一种信仰,有些教派的图腾,甚至能纹满全身。”
刘幸哼笑一声,“钦差大人果真是见识渊博,连刘某都自愧不如呢!”
针尖对麦芒,嵇仲岚勾了勾唇,不甘示弱,“属下不过就这点本事,不值一提。”
给他点颜色他还想开染坊了!刘幸暗哂,眯眼看着这盛气凌人的年轻人,秉着自己年长,大人有大量,懒得与他一般见识。
嵇仲岚如今是御命钦差,专查史逸遇刺一案,之前刚查获些蛛丝马迹,孰料肃王突然遇刺,大理寺一时间忙得人仰马翻,史逸的案子再大也大不过肃王遇刺,是以他被拖住,好些日子没去倚楼春了,只派了亲信左述在里头盯梢。
他领了新的指令正要去刑部,与两名下属刚走出大理寺,便见左述一脸焦灼地飞奔过来。
“大人,大事不好,姚艳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