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木知晓是姜锦花发觉了林杏微不能触碰百合,若严重更会致命,他就坐不住了。
林泽木一双眼移过来,拜谢道:“姜姑娘,今日多谢你帮了我妹妹一回,我不知道用什么来报答你,不如你说一件事情,我一定尽力去办。”
他面庞清秀,虽年纪不大,可从话语里能听出是真心爱护妹妹之人。
“林少爷不必的,我身为玲珑斋的东家,林大小姐买了我家的东西,还差点毁容,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你们林家不降罪我们玲珑斋已是开恩,我哪里还敢讨要其他。”
姜锦花不敢接受。
林泽木这礼太言重了,她只是想洗刷自己的冤情,并没有林家要谢自己的地步呀。
被姜锦花拒绝,林泽木也不恼,他嘴边挂着笑意,心底对姜锦花的好感又上一层。
姜锦花惦记着林杏微,不免又提了一句,“林少爷回府之后,一定要记着随时留意大小姐的衣食住行,定要小心沾有百合的东西,避着被大小姐碰到。还有,如若林少爷碰了何物生出疹子,也要多加留心。”
“谢谢你了,你说的我都会记在心里的。”
林泽木听着她的关切,心底划过一丝异样,再看她那双明亮的眼眸,不知为何有些不敢和她对视,下意识地就避开,他小声说:“姜姑娘,你心很细,我会按照你嘱咐的多加留心。”
“那就好。”姜锦花笑了。
林杏微那样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生出疹子可就不好看了。她呀,还是顶着一张干干净净的小脸蛋,才是那个年纪水灵灵的小姑娘该有的呀。
她毫无察觉地笑意正巧是对着林泽木的,因着每日保养肌肤,姜锦花的肤色已逐渐变白,现如今已恢复健康的肤色。
她那么一笑,如弯月的眼旁那颗朱砂痣十足好看。
尤其被她一双眼凝视时,那般的认真专注,便仿若眼里只有他一人。
林泽木有一刹的看痴。
他心想,姜锦花是一位善良、心灵手巧还持家的好姑娘,也最是适合成一位贤妻良母。
等他意识到自己方才所想,侧过脸悄悄红了。
之后的路程,林泽木坐在外头,他再没有开口说话。
他只是听着马车内曲音音和姜锦花的交谈声,唇角浅浅地勾起。
只是这样,心口是满满的。
马车在曲家门口停下,林泽木帮着两人下马车,等姜锦花要下时,林泽木竟探出自己的手臂来,笑着说:“姜姑娘,你小心点。”
姜锦花一愣,到底没有攀着他的手臂下来,而是照旧地自己跳下车。
曲音音在旁嘟起嘴。
林家大哥太偏心,她还算是林泽木的曲二妹呢,他竟然都不扶着自己?
罢了,林泽木定是念着林杏微,所以才格外照顾姜锦花。
曲音音走过来,拉着姜锦花说:“锦花,咱们快回去吧。”
姜锦花点了点头就要走,谁知道另一只手臂却被林泽木拉住了。
“林少爷,您还有事?”
姜锦花眼中是淡淡地疑问。
林泽木是下意识拉住她的,拉完之后就后悔了,后悔自己太冲动。
但做已经做了,他只得问道:“不知道姜姑娘家住何方?”
姜锦花被问得愣住。
他打听这个做什么?
姜锦花立刻警惕起来,林泽木慌乱之下手足无措解释道:“不是,我是想,往后我妹妹若是好转之后,肯定会想亲自找姜姑娘道谢,我便先替她问问。”
至于那点小心思,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姜锦花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林泽木打什么歪主意呢,敢情他一心关切自己的妹妹。
她便笑着回:“我是小石头村人。”
林泽木目光灼灼,隐带着几分激动,“你是小石头村人,是姜家的人吗?”
曲音音因为林泽木在问姜锦花是不是住在姜家,就替她答道:“锦花已经不住姜家了,她早几个月就便已嫁,现在住在顾家里呢。杏微要是好了,林大哥可以告诉我一声,我去把锦花请来再和杏微见面。”
姜锦花点点头,“大少爷不必让大小姐到村里找我,若在曲家见不到,派人送信到玲珑斋也可以的。”
林泽木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他脑中反反复复来回几个字。
姜锦花已经出嫁,夫家姓顾。
她早已嫁为□□。
要是早几个月先认识她,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林泽木捏紧了拳头,再也听不进曲音音和姜锦花所说的任何一句。
他哪里是要带林杏微去小石头村,他是想亲自再见见她。
可为什么她已经嫁人了?
她不是只有十三,还没梳妇人髻?
林泽木不死心,追问道:“姜姑娘,你真的嫁人了?可你,你,你瞧着就不像妇人的打扮……”
“我是已经嫁人了,村里嫁人都早,没什么不可以。”
至于妇人簪,姜锦花又抬手抚了一下肩侧的辫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会梳发髻,村里做活多,这样梳着更方便些。”
她说的平平淡淡,林泽木怀疑她根本不满意这桩亲事,只当是家里人逼迫她所嫁,心底顿时生出一种想要帮她的冲动。
对,她帮了林杏微一回,他也应该帮她一回吧?
可是那一刻,他又觉得不好了。
他以什么身份插手姜锦花夫妻之间的事?
林泽木唇角微僵住,说:“那今日便到这里了,你们也进府去吧。”
不等姜锦花和曲音音回话,他已先一步上马车离去。
曲音音嘟哝:“怎么总感觉林大哥今日怪怪的,做事怪就算了,还净说一些怪话,都不像以往的他了。”
“你和林家熟,你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
“不管了不管了,咱们也回去吧。”
姜锦花应了一声好,她早就饿了,想快些回去吃午饭。
*
曲长河今日提前了好几个时辰回府。
他回来却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将赵县令请到了曲家。
与赵县令同来的还有赵县令之女,赵彩蝶。
赵县令为王守南这个案子忙了整整四日了,仍然焦头烂额。
浏阳县县丞王大人在得知此事之后,竟亲自奔到青河县县衙来找赵县令,恳求他一定要查明案件真相。
浏阳县的柳县令也同一时派人送来书信一封,里面所夹的是他的亲笔书,为的便是要赵县令和他联手办案,两县齐心查出王守南的死因。
王大人之妻,王守南的娘,在听闻自己二子惨死官道后,当场哭得几近晕死。
王大人一面在外为子沉痛,回家还要宽慰自家夫人,整个人是愁上加愁。
因为王守南之死,王家整个府邸都笼罩在乌云之下。
两位大人破案心切,频频给赵县令施加压力,这几日赵县令的脸上都爆起了痘。
曲长河更是满心专注于案子上,来来回回往县衙跑了许多趟了,赵县令也不拿他当外人。
在赵县令走访王守南身死的官道之后,探查到一些讯息。
官道那儿确实如报案的捕快所说,地面脚印混乱,似有多人踩踏而过留下的痕迹。
王守南身中两刀,一刀在腹部,还有一刀在胸口。
在他尸体所躺的地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曲长河也跟着去了官道,他几乎不忍直视这位生前是自己挚交好友的王二少爷。
只要他一望见那血红的色,便会想到王守南如何躺在血泊里,毫无生气。
捕快们将王守南尸体抬走后,曲长河背对着官道,眼眶狠狠地红了。
那一刻,他发誓,一定要找出谋害王守南的凶手。
无论付出何样的代价。
经过四日的查探,加上仵作的验尸,王守南的真正死因终于查出。
他并非死于刀伤,而是脖颈处的勒伤。
也就是说,王守南在连中两刀之后,他并没有死,他仍留有一口气在,便是那时候有人故意用绳子将他活生生勒死了。
赵县令有些疲倦,这几日都没能睡一个好觉,他十分地累,曲长河也是发觉这一点,才请他过曲家吃个饭。
赵县令应了。
两人先一同进到书房谈话,而赵彩蝶被丫鬟带着路去找曲弯弯。
另一边,曲长河还派小厮将曲长生请到自己院子来。
曲长生年已有十五,快满十六,他一向敬重王守南为大哥,合该听听王守南一案的进展。
小厮又问,是否要将顾疏一并请来。
曲长河想着,顾疏没有身份插手这件事,便想算了。
曲家一事已经将他牵扯进来了,再来一个案子,怎么都感觉不好。
可等曲长生被丫鬟推来后,他身后另有一个丫鬟将顾疏也推来了,两人一齐进了曲长河的院子。
曲长河看见两人一道,尤为吃惊,他问:“三弟,你……”
他怎么把顾疏也带来了?
曲长生笑着回:“大哥,你不知道顾大哥平日里看了许多书里的案件呢,我从书里找了几个本想以此考他一回,结果我还没说出真凶是谁,顾大哥就猜出来了。我觉着王二哥的案子,也可让顾大哥在旁听听,说不定顾大哥能想到些什么呢?”
他说着,脸上绽放着崇慕的神色,看得曲长河一阵恍惚。
“当不得曲二少爷的夸赞,顾某才学并不算精,是曲二少爷非想要我跟来听听,打搅了大少爷和县令大人的谈话,实在是抱歉。”
曲长河又侧目去看顾疏,见他嘴角敛着微微笑容,眼里一派平和,继而顾疏开口道:“我来,其实是想亲自和大少爷说一声对不住,大少爷和县令大人继续忙,我把二少爷送过来,这就先回去了。”
“不是,顾大哥你别走呀!”
曲长生伸手就要拦住他,“我带着你一起来,就是想你也一起听听呢,你走什么啊?”
“无事无事。”曲长河摆了一下手,“既然顾兄来都来了,不妨留下吧。”
顾疏既然都说了自己不是破案的料,曲长河原本也没指望他做什么,当然就不在意了。
左右不过多一个人而已。
顾疏被曲家兄弟挽留,没能走成。
等三人再回到书房时,曲长河便为赵县令介绍二人,“大人,这位是家弟长生,这位是在曲家做客的顾秀才。”
赵县令心知曲长河是想曲长生听听案子有何进展,但这位顾秀才是怎么回事,他到这里来作何?
赵县令狐疑地看他一眼,却见顾疏笑点朝他点点头,以示初见,“赵大人。”
明明是一道微笑,赵县令却察觉到一丝魄力。
赵县令有一刹的慌张,连忙稳住心神。
不过是一介小小秀才,他堂堂县令怕什么。
赵县令想着,又挺起了背脊,正色之后和曲长河说起正事,就是王守南的案子。
王守南真正的死因已经查出来了,他是被草绳勒死的,但究竟是何人为之,身上的刀伤又是哪里来的,这些就无从下手了。
“王二哥生前不像是会和人结仇的,大哥,你们查到王二哥可有仇家了吗?”
“没有。”
曲长河摇头道:“守南待人一向和善,从不与人结仇结怨。唯一要说的只有王家和守南年岁相当的庶弟,两人十分不对付。”
“那他?”曲长生着急道。
赵县令咳了一下,“王三少爷并不是凶手,王二少爷被杀的那日,他在红袖楼待了整整一日,大半夜宿醉后才被小厮发现抬回府的。”
红袖楼是浏阳县的花楼。
曲长生从没去过,乍一听脸都涨红了,支吾几下没再说话。
王家当初也是最先怀疑是王三下的狠手,那王夫人听到儿子一死便冲到王三的院子里,扬言要亲手为自己儿子报仇,还好王大人和王大少爷及时赶到,拦住了王夫人。
经过两日的核对证词,这位王三少爷确确实实在案发之时,睡在花楼里。
他□□乏术,又如何可能去谋杀王守南。
王守成的怀疑也因此被除去了。
曲长生沉吟后又问:“那么流匪呢,之前不是怀疑是浏阳县郊外流窜的匪徒所为吗?”
赵县令和曲长河都有些沉默。
顾疏的双眼在这一刻泛起暗光。
他知道,赵县令和曲长河发现问题真正所在了,不然也不会这几日焦急地不知道从哪开始搜查。
赵县令叹气道:“流匪啊,这事就不是流匪干的!我起先也是怀疑流匪出来作祟,为了劫财杀害王二少爷,但谁知道浏阳县外就没有流匪!流匪都被剿光了,哪里还来的戕害王二少爷呢?”
曲长河脸色沉下,他当时同样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他本也以为,王守南是遭流匪所迫,意外身亡的。
查了四日之后,他内心的焦虑越发甚了,得到的结果更令他难以接受。
王守南竟然是被蓄意谋害的!
曲长河眼中闪过恨意。
到底是谁,究竟会是谁,对王守南有这般的恨意,会对他下那么重的手。
砍了两刀还不够,还非要活活勒死他!
曲长河内心的愤怒到达了极点,他甚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曲长生又问:“那么现在怎么办,该从哪里继续查?”
赵县令摇了摇头,又看向曲长河,但曲长河沉浸在愤怒中,没有抬头说话。
现在整件事最为头疼的就是无从下手。
王守南无缘无故死在官道,在官道就连一丝线索也没有留下,从哪处开始查起,赵县令想不出来。
外头还有柳县令和王县丞的催促,赵县令更是头疼。
曲长生看两人都沉默了,他皱眉抿唇思忖片刻,扭头询问顾疏:“顾大哥,你有没有想出什么点子?”
顾疏似乎被一惊,他转而笑道:“赵大人和曲大少爷都想不出办法,你怎么就觉得我会有法子了?”
“你也没想出什么吗?我还以为你会有主意呢。”曲长生有些丧气,“之前你分析我找给你的几个案子时,总是能留心到我不曾留意的地方,我觉得你要是听了这个案子,一定会帮王二哥的。”
顾疏轻轻叹口气,心觉曲长生真是个傻小子。
他是什么身份,赵县令、曲长河又是什么身份?
有些事,是他可以质疑的吗?
顾疏他是留意到一些事情,但他并不好直接点出,且他若说了,赵县令和曲长河是否会信,这也是个问题。
曲长生开口之后,赵县令和曲长河竟同时抬起眼,端视着顾疏。
赵县令摸着胡子,笑着说:“顾秀才,今日在这曲大少爷的书房内,没有大人,只有赵某。你若是真想到了什么,只管说出来,要能早日抓到戕害王二少爷的凶手,也能早日为民除害啊。”
曲长河也说:“是啊,世上每人的考量不一,说不准你想到的就正好是我们需要的呢?”
顾疏抱拳在唇边,掩饰似道:“我想的也不一定会有用,你们不要对我抱得期待太高了……”
藏锋芒,又要显露几许的感觉,不甚美妙。
看顾疏犹豫不决,曲长生催着他说:“顾大哥,你快说吧,我们都听你讲。”
“嗯,我方才听赵县令和曲大少爷说起这个案子,听了一会之后发现,里面似乎少了一件关键的物什。”
顾疏从头听到结束,也没有从赵县令和曲长河嘴里听到一句有关之话,就像是被遗忘了一样。
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找到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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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日万五天,爆肝吐血。顺便点亮隐藏大佬顾疏的新技能: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