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池安城中的屠城惨祸,佩玉瑟瑟发抖:“死了, 大家全死了……大表哥, 快去救救世子, 他们还在城里!”
双腿一软,她委顿在地,却被萧臣亲自扶了起来:“别怕,没事了, 你已经离开了。”
佩玉的嘴唇不停颤抖, 她反手抓住萧臣:“求你、求你去救救他们好不好?大表哥,从小你就最厉害了……”
“垂文到底怎么样?别着急, 慢慢说。”
“萧齐光无所不能”的印象在脑子里根深蒂固, 佩玉有了主心骨, 很快镇定下来:“我不知道,他们去了清潭寺,一直到屠城都没回来。”
萧臣皱起眉:“他去寺庙干什么?”
佩玉摇摇头:“解决些事情, 具体我也不清楚。”
萧臣沉吟半晌,手下的侍卫上前来报:“大公子,找到13条渔船, 只能多走几趟, 尽量在天亮前全部渡河。”
佩玉闻言又紧张起来:“你们要走?那世子和长安呢?”
“他们不会出事。”萧臣安抚道:“垂文是上过战场的,陆长安……她更不是一般人……”
“不!”佩玉突然高声尖叫, “你不是来救世子的吗?你有这么多帮手, 却连弟弟都不救吗!”
“大公子面前休得无礼!”侍卫粗暴地捂住佩玉的嘴:“这个女人要怎么处理?”
“放开她。”萧臣瞪了侍卫一眼:“她是我青梅竹马的表妹, 要以贵客之礼相待。”
“但她大吵大嚷会引来追兵……”侍卫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他严厉的目光中, 悻悻地松开了手。
受此连番惊吓,佩玉反而出奇的冷静:“什么追兵?你们不是来救世子的吗?”
她紧盯着萧臣,突然注意到了他完好的腿,猛地瞪大眼:“你的腿……你能站起来了?!”
“侥幸而已。”萧臣当先上船,回身向她伸出手:“先离开这儿再说。”
“可……”
“垂文是我的亲弟弟,我比你更关心他。”
佩玉抿紧唇,犹豫一会儿,终是跟着上了船。
夜色里,不大的渔船飞速驶入黑暗之中。
——
虽然屠了城,但为免瘟疫扩散,军队仍然驻扎在池安城外,听说三天后才离开。
保险起见,萧逸和长安一直躲在佩玉的屋子里,打算等军队离开后再走。
“我们究竟什么时候能走?”长安在空屋里转来转去,“你确定军队三天后离开?”
“你怎么突然这么着急?”萧逸被她转得头晕:“有没有急事……”
长安扭头瞪他一眼,冷哼一身,转身去了里屋。
萧逸悻悻地揉揉额角,委屈、无辜且不爽。自打做了噩梦后,陆长安的心情一日不如一日,总是一副急着离开的模样,偏还不愿与他解释。萧逸自己且有许多烦心事,自然没心思去哄她,两人各自忧愁,颇有几分冷战的意思。
天色渐晚,黑夜将至,长安又做了一样的梦。
不同的是,梦中的景象越来越清晰,她甚至能看到奈何桥的另一侧,弟弟愤恨而绝望的脸。
“不……”长安呐呐地站在原地,“你们、你们……”
风水师从不无故做梦,可她的族人们,为何全在阴府之中?!
“终于等到了。”陆氏族长长须飘飘,本是道骨仙风的模样,可眼下却被阴府映衬得面孔惨绿,“这是我们的果报……终于等到了……”
“为什么!”长安撒腿往奈何桥上冲,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离在外:“你们……即便当真不在,也该升天为散仙才是,为何会在阴府之中!”
“这是我们的报应。”陆氏族长沉静地盯着她,死气沉沉的眼中浮现出点点温情。
“昔时,陆氏先祖察觉到前朝气数已尽,为免生灵涂炭,辞去了国师之位,步入红尘欲寻真龙天子,由此与萧家兄弟相识。二人均有真龙之气,然萧家弟弟心胸广博,更有明君之相,陆氏先祖属意于他,奈何时机未到,他无心争锋;偏偏萧家大哥瞧出了先祖的心思,以我陆氏上下数十口相要挟,强令先祖以秘法逆转天意,把弟弟的福分转于他身。为保全族人,先祖用‘九子囚龙’大阵困住龙脉,助他登基。”
“太-祖的弟弟……”长安手足冰冷,“那岂不是……镇南王?!”
萧逸的祖父!
“不错。”陆氏族长叹了口气:“我族强行违背天意,终有一日要遭恶报。经此一事,先祖心灰意冷,不愿再涉红尘,因此定下了后人不许再入世的规矩。”
“那我……”
“你不一样。”族长温和地看着她:“你脑后天生有反骨,不在天意之中,原本便为修正而来,想必已经破了那‘九子囚龙’之阵。”
想到自己曾经挖出的几尊风水物件,长安心底一阵惶恐:“所以……我的族人,因为我,遭受了反噬……”
“这是我们的命,我们一直在等待身负天意之人,你是我们的解脱。”
“当今奸人当道,佞臣横行,都是我们的错……妄图以人力违逆天意,这是我族当受的惩罚。”
“长安,从此之后,你只是长安。唯愿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