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东回身在包厢内扫了一圈儿没看到秋水, 一个下属冲他无声地指了指卫生间。

转角处那扇镶嵌了半片磨砂玻璃的房门有微光透出来。

李大东点点头, 走过去。

一群手下便就继续若无其事地唱歌的唱歌, 玩小蜜蜂的继续玩小蜜蜂，只当刚刚那场闹剧没有发生过。

李大东走到卫生间门口倾耳听了听, 好像没有听到水声响或其他异样声音，比如哭声。外面太吵，他也听不清楚, 只好敲了敲门：“秋水，我是大东啊, 方便吗？我们聊一聊。”

房门很快由外至内被拉开了：“进来吧，师兄。”

李大东入屋, 回身关好门。

派出所这群人也是包的一个豪包, 因为来了二三十人之多, 小包厢挤不下。

豪包的卫生间自然很大，很私密。隔音效果也是一级棒。门一关, 即使是一门之隔，即使外头闹翻天, 卫生间里也只听得到很小的声音，嗡嗡嗡, 就像一群蚊子在叫。

两个人躲这里轻言细语聊聊天完全不受影响。

这个卫生间真挺大的，足有二十平米, 厕所还分男女。并且拥有大理石打造的宽大的洗手台和半堵墙那么大的镜面, 装修豪华。哪里是厕所？分明就是按照盥洗室的标准打造的。

秋水低着头靠在洗手台边。

灯光被挡了, 看不到她脸上神色。

李大东走过去也靠在洗手台边, 叹口气道：“没想到你回来的第一天就碰到这种糟心事，好好的庆功宴也给毁了。”

“对不起，师兄。”秋水低声回。

一听这话李大东登时来气，侧过身体瞪着她：“该说对不起的是他。哼，刚刚要不是你拦着我，我肯定揍得那混账东西满地找牙了！他居然还有脸带着女人到我面前来招摇过市，气死我了。你说，你刚才干嘛要拦着我？”

秋水意兴阑珊，“师兄，你没看出来他傻吗？他明明就是在做戏。一个男人若是真心抛弃一个女人的话，基本不太可能还会特意回头去她面前秀恩爱的，这样不是会得罪新人？你恩我爱都来不及，旧人什么的，早该成了陌生人。”

“哈，你居然还帮他说话！”李大东气得瞪圆了一双虎目，“他要真是傻的，你也傻？被他抛弃难道不是事实？”

秋水默不作声，脑袋垂得更低了。

见状，李大东强压怒火，他从衣兜里摸出烟盒来。

他平时基本没把所里的女同志当女人看待，何况是彪悍的秋水，也就没这习惯问问她---我可以抽烟吗？

都不是矫情的人。

烟草叼在嘴里点着，吸了一阵子，胸口的怒火便已无刚才那么旺了。

“说起来，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头吞云吐雾，一头温言问道，“当时事发突然，闲言碎语很快就传遍了莲花派出所上上下下，说得就跟真的似的。平时总嚷嚷着工作多，我看他们也不是很忙嘛，居然这么有闲心去传播同事的私事。”

“唉---，只是我也很忙。”他叹道。

“那天我看你只知道哭，什么也不愿说，我就只好简单粗暴地将你派出去出差了。关于出差这事儿我得要给你道个歉，我当时火气大了点，说话也有些重，但我是为你好。我只是指望通过这样回避的方式把这件事情压下去。等过个一两个月你回来，这事儿便已悄无声息地自己烟消云散了。”

秋水说：“师兄，你不用解释，我知道。”

“知道就好。”李大东就轻轻地笑了，“你也是争气啊，原本是外放你，谁知道无心插柳柳成荫，你居然在参与市局这次行动中立了件功劳回来，厉害啊，呵呵。”

秋水配合地牵了下嘴角。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才一回来，男主角竟又跑来闹场，这叫什么事儿啊？！秋水，你明明是很聪明的人，又会功夫，难道就这么任由那两个女的闹完了男人又上场？你为什么要忍啊？还阻止我揍他。”

“之前我还不相信，今晚亲眼所见，真是气死我了。他就是个混账东西，专门玩弄女人感情的。这种男人一般都不会被骂，被骂的往往是女人。所以，事件发展到如今，你自己说说外面那些同事会怎么看待你？他们肯定会觉得在这件事情里，唯一错的人就是你！”

“……”秋水的眼泪瞬间奔涌而下，她捂住嘴点点头，“师兄你教训得对，其实唯一错的人本来也是我。”

“哎哎，秋水，你！”李大东十分无语，“我说话不经脑子的，你别哭啊！你也别意气用事乱说话，给其他人听到，还道你是自己承认了。真心实意地讲，反正打死我也不信，你杨秋水会去插足别人的感情！”

“那么，你给师兄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将秋水上下一打量，说：“你的条件不差，工作、样貌、学历，哪一样拎出来不是佼佼者？虽说李长天有点钱，可是你又不缺有钱有貌的男人追求你。远的不讲，我就说说市局里的那个王指导员吧，据我所知他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其本身的条件又比李长天好多了，对你也有意……”

秋水微微摇头，止住他的喋喋不休，“师兄，这件事情其实是阴差阳错。我原本也是犹豫的，可是他给我说他已经和张清漪分手了。我信了他的话，结果……”

“意思是说他骗了你？我就说嘛！”李大东释然，“听起来你是知道他原本是有女朋友的，可他刚分手，你就和他好上，这本来就很遭人猜疑、说三道四的啊。你没想过这一点吗？你怎么还会轻信了他的话？”

“是我不对，是我不该痴心妄想。”秋水无地自容，捂住了整张脸孔，“他从前撒谎我都能辨别得出来……不，这不能叫骗。后来我了解到的事实是---他是单方面提出分手，可人家张清漪根本不愿意，他就想用金钱摆平她，可是……”秋水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小声啜泣。

“……”李大东很无语。

只能说爱情的魔力很大，再聪明的女人遇上它，也会变得昏头昏脑的了。

这也说明从前秋水没喜欢上那小子，现在却是真喜欢上他了，所以才会轻易上当受骗。

该恭喜李长天吗？

那混账东西既然来秋水面前做戏，那秋水分析得就没错---李长天并非有意欺骗她。

他只是做事情不计后果，很任性。

只可怜了那个炮灰前女友。

然而那前女友又不是个软柿子，才不甘心当炮灰，便不是他李长天想甩就能甩得掉的，渣！

结果搞得现在把秋水名声拖累。

但难道不是秋水自己也有错？

回到C市不久她就和李长天好上了，她又不是没其他男人可选，就只能说明一点，其实当年她就喜欢上了李长天，结果自己要作。

啊，这到底是怎样一笔烂账？

唉，还真是只能用一个阴差阳错才能定义这整件事情呢！

李大东想了一圈儿后，瞠目结舌，感慨万千。

只觉得自己要是李长天或者杨秋水的家长，一定早被这两人给气死了。

人生苦短，为什么不珍惜能够在一起的机会和时间？

“他什么时候给你说的自己已经分手了？如果你回来C市的时候，他两人其实感情已经出了问题，倒也情有可原，你就不必背负巨大的心理负担。”看秋水哭得伤心，李大东试图为她开脱。

“就那天，他开着宝马来接我的那天。”秋水说。

“那天？那天他不是喝醉了？”李大东愣了愣，然后拧眉想了想当天的情景，一拍脑门儿，“啊，我知道了，后面是你送他回家的。可是秋水啊，你怎么连男人的醉话也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