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城里误入了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 书生的名字叫钟槐。
钟槐下个月便及冠了,然虽虚岁二十一,却不曾识过情.爱滋味,整日里只闷头读书。
不知是钟槐他本人就不是这块读书的料还是因了他老是撞邪倒霉,总之, 屡试不中, 想他孩童时便应试,首次便得中秀才, 然这一晃快十年过去了, 这是他也是第三次进京赶考, 他,仍旧只是个秀才。
仔细想来, 其中缘故应是两者兼而有之。
钟槐先祖便是那大名鼎鼎的捉鬼的钟馗, 照理说有祖上保佑,应该不会有太多邪祟想打且敢打他的主意, 偏生他这名字却取得不好, 上赶着招阴。
槐者,槐木也。
槐树, 左木右鬼, 木中之鬼。因阴气重易招鬼俯身, 故而在常人眼中尤是忌讳。
而自钟槐长大后,他家中众人相继离世, 更是印证了这个邪门传言, 这也是他年岁颇大却至今没有姑娘愿意相看的原因。
族内远亲不愿与他沾上干系, 于是钟槐便是向长辈求取另一个名字也不可得,这便一直倒霉至今。
也没关系,熬到下个月及冠了,另取个镇得住自己这邪命的字便是,钟槐苦中作乐的默默想道。
貌美如花的女鬼们来了一批又一批,然全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任她们莺莺燕燕地聚在钟槐身边,在钟槐耳畔浪.语娇.啼,钟槐自面不斜视自顾自地赶着自己的路。
红粉骷髅,哪抵得上一朝高中升堂入室封侯拜相。
况且……
钟槐默默腹诽道,都是些庸脂俗粉,论女装扮相哪里比得上……
比得上谁呢?话已到他嘴边,一抹倩影也跟着从钟槐脑海里一闪而过,可惜他不曾捕捉到其一丝一毫的痕迹,他不记得自己方才要说的那个人是谁了。
然此时却有清朗男声远远而来,似风声萧萧,若流水潺潺,煞是悦耳,那是一首词改作的小调:
“十年窗下,见古今成败,几多豪杰。谁会谁能谁不济,故纸数行明灭。乱叶西风,游丝春.梦,转转无休歇。为他憔悴,不知有何干涉。”
那声音越来越近,那身影亦是间行渐至,钟槐蓦然回首,见是一同样背着行囊一副进京赶考模样的书生,终是忍不住相和道:
“寥寥无住闲身,尽虚空界,一片中宵月,云去云来,无定相、月亦本无圆缺。非色非空,非心非佛,教我如何说,不妨跬步,蟾蜍飞上银阙。”
而那身着灰袍的书生终是走到了他的跟前,眉目柔和,笑眼弯弯,“兄台既也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不如咱二人结伴而行。”
钟槐一时间有些发愣,心道许是自己先前仍旧被扰乱了心神,否则怎会觉得这个小兄弟便是被藏在自己那些个错乱的前世记忆里的那个人呢。
那书生见钟槐没接话,也没生气,好脾气地率先自我介绍道:“在下姓张名风子,字皎然,兄长唤我皎然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