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有所相，皆属虚妄。缘起缘灭，如月在水。”张风子轻笑道，勾起的唇角没有一丝笑意，他的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去，瞧着竟十分寂寞，喃喃道：“我给朱砂的批命看样子也是应了呢。”声音低至几不可闻，至少华采和周奕二人确实未曾听得。

“凡有所相，皆属虚妄。缘起缘灭，如月在水。”字字从华采唇齿间流过，他偏眸看向白白，“你说前一句已是应验了？”若是虚妄，那这人的痴相便真是装出来骗自己的。

白白幽幽叹口气，面上却是慢慢地红了，他羞得只往华采怀里钻，蜷缩的上身差点把华采撞到床柱上去，“相公别一直这样盯着白白看，还有人瞧着呢。”

一旁瞧着的周奕脸色越来越黑，心里直骂华采看样子又是个不省心的皇帝，而舒越不知是真疯还是假傻亦是极其不成体统。

华采垂了眼，看着怀里不住乱动的人，笑了笑，溢出些戾气，“那回宫便把白白关起来，谁也不给瞧，可好？”如此，便同你再唱场戏，这次，我不叫停，你便只得给我好好地演下去。

演到你真疯真傻时。你我，不死不休。

张风子微仰头，打了个哈欠，抬起的衣袖不着痕迹地拭去眼角水迹，“路上赶得急，眼下已是乏了，还得趁天黑前下山找个地儿落脚。自进屋后，在下便一直在观殿下面相，但一直不得其解，眼下却是可以下批命了。”

华采闻言，忽然抬头朝张风子文雅一笑，眼神却依旧冷得像冰，“何言？”

张风子顿了顿，说道：“佞乱朝纲。”

华采唇角一勾，眸里却是浮现了些真实笑意，“是嘛。”又神色淡淡道：“那便是命了。”

周奕一僵，在一旁欲言又止。

而张风子拿过一旁的旗幡，撑着站起来，勉强笑道：“那在下便告辞了，若有缘，应当会同殿下再相见，若无缘……”他顿了顿，“便在此提前恭贺你得偿所愿，与其白首不相离了。”

张风子微微佝偻着身，转身离去前却被角落一副画上所书的两行小字吸引住了心神，他跟着目光所及喃喃道：“百年谁识梦中身，花开花落情亦真。若得成蝶先化蛹，端因做鬼始为人。”他念着念着便落下来，半晌后回身向华采凄然道：“你此世批命改了。”

未等华采答话，张风子直接道：“竟是山河依旧。”他看向华采的目光竟微有怜悯，只是目光再次落到那熟悉字迹上时，却是诡异得被抽去了所有生机。

容颜弹指老，青丝转眼成华发，苍老的张风子拄着旗幡，佝偻着身子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走去。

“此夜皎月繁星最明，见之乎？”

“见之。”

“吾摘一枚来矣。”

“为何？”

“赠其皎然。”

……

回了宫，因着华采要就近观察舒月白到底还有何把戏，干脆将其做小太监打扮关在内殿里。

除了他本人，旁人一概不能进去。

他道，那煞最是会蛊惑人心。

华采是低调回宫的，封了他住处几个伺候的人的口，便是宝贵妃也没听到风声。

说来也是奇怪，那宝贵妃竟是许久也没动静了，也是，她连人都不是，不过是被舒月白养出来的精怪罢了，舒月白如今装疯卖傻，怕是连指令都顾不得下了，她没动静也是正常的。

这夜，华采于外间处理些杂事，许久之后进得内殿，白白已是睡熟了。

帘帐低垂，窗外蝉鸣声声。

有隐约烛火在他沉静平和的脸上跳动着。

华采就坐在榻上，木然注视了半晌，半晌后他忽而一笑，这人长得真是好，也不怪自己在那些混乱的轮回里世世都着了他的道。

那人仿佛是热了，长腿一蹬，掀了锦被，翻了个身对着华采，眉头微蹙，鼻间都沁出了汗珠。

他伸手拉扯着自己的衣襟，露出截玉白的脖颈，偏生侧面的系带被他越扯越紧，勒得皮.肉都泛红，眼瞧着便要成了死结。

华采抿了抿唇，心里直骂眼前人蠢笨，寒着一张脸，倾下身，伸出了手去。

下一瞬，那人的衣襟解了，然而……

华采的衣襟也被对方给顺手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