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临近中午,难得的一束冬阳透过层层叠叠的高架洒在桥下,一小株沾满灰尘的忍冬,颤颤巍巍的随着微风浮动。它是事件的见证者,漆黑的深夜里,是谁在向魔鬼祭祀。
“小顾,你跟我过来一下。”
说话的人是市局的老法医,原本是不该他出来的。因为法医这一行,真正在职的时间并不长,二十五六岁踏入岗位,跟着师傅走几年,再带个徒弟又几年,基本也就混个德高望重,不再参与案件解剖。
分局几个人连番跟在顾云谁身边,而本人的大部分心思也系在案情上,没注意来人,听着声音望过去,诧异道:“霍老,您这么过来了?”
霍政没理会,寒着脸抖着两撇小胡子,扫了眼一旁的李局,“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哎,”顾云谁应答者,自觉是什么重要的大事,脚步不禁快上了几分,“霍叔,关于这件案子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我们…….”
“小秦子接到你们发来的照片就拿过来给我说了。你怎么看的?”
顾云谁环视一圈,有些无赖道:“霍叔,你要是有什么线索可得赶紧告诉小子,你看啊,我们队难得一朵女警花,都给吓白了脸。”
“别一天天没个正形,市局大门口你那大字报还没消呢!”霍政和顾老爹是世交,是亲眼看着顾云谁从小怎么皮大的,仰着巴掌虚虚的拍了过去,“这个案子和二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很相像,死者全身涂满染料,四周用香烛纸钱围成圈。”
“霍叔,你得和我详细说说。”
“当年案子被查出来,一共是三起。死者年龄在三十到四十五岁,”霍政意味不明的望了眼顾云谁,“男性,全部是被捂住口鼻窒息性死亡。死后被抛尸,现场布置和这里所差无几,但是香烛冥币没有这么多,脖间吊有秤砣,既能掌握死者姿势的平衡,还有一个民间迷信的说法,让这个被勒死的生魂永远禁锢在体内,永不超生。”
“那当年的凶手?”
“没有抓到。”霍政微眯着眼睛,嘴角不着痕迹的微微下弯,白花花的小胡子,呈现出有点搞笑的弧度,“现场布置的很干净,只是在第一起案件那里找到一块遗落的白手帕,那时候科技不发达,DNA提取也没有大量的对比库。后两起案件,凶手应该是更有经验,现场不仅干净甚至于具有艺术性,人体图画也远没有第一起匆忙…….”
“霍叔,”顾云谁中断了对方的回忆,“这次我一定尽力找出凶手。”
“不是尽力,是一定!”霍政的小胡子如杂草死灰复燃,高高竖在嘴角,抛出这沉甸甸的话,“我告诉你啊,你叔过几年就撤退了,当值一生也就这个案子我最挂心,你小子要是不给我逮个凶手回来,看我怎么揍你!”
“.…..”顾云谁也不是刚踏出社会的毛头小子,这个世界也不是只有黑白,那些藏匿在中间的灰,如同地下道的耗子,四处繁衍逃窜,永生不尽。当下被这军令压成条死狗,转念一想,嘚吧着嘴道,“成吧,我今晚早点下班。”
“你说什么玩意!”
“我早点下班,回家准备准备请个神,上有神探狄仁杰,下有包拯包青天,再不济我拉个西方福尔摩斯!”【注】
而此刻,顾队长心头要请的神尊,正从学校往医院奔过去。
阮檬自上次受伤被送往医院后,便一直身体虚弱住院治疗。好在她家中条件富裕,当晚便被送往顶层Vip病房。卧室、客厅小厨房一应俱全,却除了陈之遇甚少有人踏进来。就像阮檬自己说的那样,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越是豪华,越是炼狱。
陈之遇这次过去特意带上了上次顾云谁接自己时心心念念的流心芝士,狭小的空间中甜腻的蛋糕味,冲散了日久存留的车载熏香。他驱着车,想着那日顾云谁眼馋的蠢样,藏在框架眼镜后的双眼意外的露着几分恬淡的笑。
——有这么好吃么?不过是知识罢了。
陈之遇想着,手指不自觉啪嗒了几下方向盘,手居然如此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