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内自从顾云谁这号人物彻底失踪开始，整个年节的档口, 上上下下都围绕着一层丧气, 刑侦大队内更是直接乌云盖顶。

伊白早上拎着漂浮的步子回到局里, 脚步还未停歇就被得知儿子失踪的洪局长，不怎么温和的请到办公室内喝茶。

“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顾云谁失踪，你们这是要造反？”洪局大约也是刚到, 外套还没来得及脱下，带着一身的冷气瞪住伊白, “这么大的事情, 你们今天才告诉我？怎么的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听厉害要飞啊？”

说完，将手中的报告一把怕到案桌上，连带着保养得当的大脸盘上的两撇小胡子, 都不怎么正经的抖了三抖。

“洪局，是我让下面瞒住的。”伊白心力交瘁, 实在提不起力气应付领导的审讯, 只能勉强站直了身子应答道, “洪而立和顾队也是在查案的过程中失去联系的, 我当时也无法保证他们不是另有目的，而且.......”

“你别给我扯这些, 你们手里压着两条人命的案子还未破，这倒好，失踪了个队长还带着个队员.......”洪局那架势恨不得领着伊白的腿, 好好倒倒她脑子里进的水, “你是刚做刑警, 连一点对危险的警觉性都没有？还是顾云谁在的时候，带你们舒服惯了，都回到要张口等嫌疑犯亲自给你们喂奶的时候了！”

伊白脸有菜色，低着头将顾云谁在心里骂了一百零八遍，却没挡住掉下来的眼泪。

“.......”洪局这个老头子，对于说着说着小姑娘就掉眼泪，看法不大赞同，梗在喉头的后半场名人名言也“咕噜”一声咽进肚子里面。撇开视线轻咳一声，有模有样的翻开记录报告，打算暂时揭过，“话说，和顾云谁一起失踪的‘陈之遇’，是何方神圣？我瞅着名字眼熟，好像最近的结案报告都有这号人物。”

伊白愣了一下，迅速抹掉眼中的小水珠，抬头道：“是个犯罪心理学专家，之前的确以各种身份合理参与过案件调查。”

“靠谱么？怎么找到的？我也记得小顾是和我报告过，但是也没说一直都在啊？两人怎么一起失踪，顾云谁不是在办案么？”

伊白揣摩着洪局的脸色，说了个折中的理由：“哦，他是老顾大学老师。”

“啊，也是公安大学哒？我也没听说过里面有什么特别厉害的犯罪心理专家啊......”洪局的话截止到翻到陈之遇照片的那一瞬间，顿时卡住。

此张报告内的照片还是之前留下的审讯监控中截下来的，画质算不得优秀的视频，截出来的人像有些失真。陈之遇穿着身浅色的风衣，镇定自若的坐在铁皮审讯桌前，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显出一股高级知识分子的气场来。

洪局长看着画质低劣的照片里的人，都气宇轩昂掐出水来，脑内盘旋着顾云谁待解决的私人感情问题，脑回路瞬间与时代接上长轨——感情这是以公谋私，顾云谁这小子要在水里浪啊！

“胡闹！”洪局长一个半条腿都入土的中年已婚妇男了，自然不懂得怜这个香，一掌怕在照片正中人的脸上，气红了脸怼道，“顾云谁那颗老鼠屎是个拎不清的，你也拎不清么？我看你们是要集体掉到民警科，好好跟着老孙学学怎么做个人民警察！”

伊白闷着头不说话，看着眼前的领导，梗着嗓子问道：“洪局，现在怎么办？要去民警报道也要找的他们人啊。”

老局长也被这要哭不哭的难过声音，再次打断了思路；“现在都有谁还在岗位上，你去掐个人员表给我。”

伊白抬眼匆忙看了对方一眼，老局长的样子倒和洪而立特别像，一看就是亲父子，感情肾上腺素也是有遗传功效：“我们队基本都在，已婚的暂时还打算按照朝九晚五上班，我们这些没有家室的可以全天待命。”

“好。”

洪局自进来以后支口为提自家儿子失踪的事情，这让伊白更为难受，看着和洪而立很像的脸，她突然有些羞愧，伏在门把手上回头轻声说道：“洪局，而立是个好孩子，脾气也很好.......对不起......”

洪大龙拨打电话的手愣在正中，有些茫然的往门口往了一眼，又垂到桌上的全家福上，摆摆手：“知道了，臭小子就一根筋非要做刑警。”

密室那边的臭小子难得和他老子连了次心，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起因是死活不愿意坐在这肮脏地板上的赵炜凌，非拉着他站在瞎扯淡聊起的“为什么要做警察？”。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我爸爸是个警察啊，我从懂事起见到最多，也是最觉得亲切的就是警察、警服、还有那枚无时无刻不闪着光辉的蓝底徽章。

洪而立这样想着，也这样回答着。

“所以——屎壳郎喜欢滚屎，”赵炜凌笑着说些少年人的话，目光意有所指的瞥向陈之遇，“也是因为他在屎里出生喽。”

“你恶不恶心？”顾云谁听着话题的节奏带到自家人身上，憋着口邪气，蹙眉道，“不是有钱人家不坐脏地板的小少爷人设么？张口闭口就说‘屎’，怎么你还和屎壳郎常做交流？”

屋内的人自从赵炜凌出现以后，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好像这个孩子自备哑药，荼毒了他们的嗓子。一个个都兀自看着、听着、时刻准备着。

“你冷不冷？地板还挺凉。”顾云谁也懒得思量这些，凑到陈之遇身边，伸手在人脸上摸了两下，烧是退了，就是有些不正常的冰凉，“要不你坐我腿上吧。”

陈之遇看着顾云谁伸长了双腿拍了拍，笑着问道：“我，做你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