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课长对我们离开并没有加以太大的阻力,但我还是费了好些功夫才办完了所谓的离职手续,拿到了放行条。想来倒挺像一个犯人要争取出去的模样。
没办法,工厂所谓的制度是这样吧。人虽然是可以凭厂证随意进出,但是要携带行李物品出去,就必须得有领导签字的放行条。而这个放行条,需要课长的同意,人事部的确认,然后再要找到经理签字。
课长自然是没办法推脱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又朝夕相处的,软磨硬泡总能拿下他的签字。经理签字其实也不难。可能是位高权重,形象不能太坏。所以坏人就留给人事部去做了。我就是卡在了这个环节。我没有特别去想,这是否也是工厂“留人战斗”的一个策略。
我只是特别厌恶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让他们签字的时候,他们只推说要课长同意,而且是要亲口确认。然后悠闲地播通部门的电话,又拨通课长的电话,说没找到人,叫等着。然后扣下电话,又悠闲地翻翻表格,看看网页,时不时和隔坐的同事打情骂俏的说话……
这就是所谓坐办公室的人员,我却分外觉得一种厌恶的感觉。我不明白这其中的规矩,但是他们的说法总太牵强得可笑。
和我一起来要求他们签字的同学,愣愣的等在那里。我却不知哪里来的气势,就跟他们一通理论起来。我说课长是同意了的呀,为什么你还有左拖右等。这条子上,都清清楚楚写着课长的签名了,如果不同意他会签名吗?如果你要只要他的口头确认,那又要这个签名做什么呢……
他们也很意外得很我会这样说,竟然也一时语塞。甚至有点恼羞成怒,让我们出去外面等了。我倒一副无所畏忌的样子,怒看他一眼,念叨着说:出去就出去,有理怕什么别人说。跟领导也是一样的说理。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听到了我念叨的话,我们出去门外,等了那么一小会,他就把该签的字该盖的章给弄好了,把条子递回给我们。可见他们的所谓规则,只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和想象的一样,领导那一关是比较容易过的,找到办公室,敲门进去,递上纸条,也不用多说什么,便给签字了。
本来东西已经收拾好了的,所以拿到放行条,直接回宿舍拿东西就可以走了。
当提起行李的那一刻,我的心里还是莫名的有一丝忧伤,说不上为什么。反正就是一丝忧伤。
和一起去签放行条的同学一起,出了厂区,然后去等去车站的公交车。又在踏上公交车的那一刻,坐下来隔着车窗看着这似乎熟悉的周遭,慢慢的随着车开远而模糊而看不见的那一瞬间,心头又泛起阵阵的忧伤。然后到了车站,很顺利买到了返回学校的车票。坐上回学校的汽车。
因为每个同学的行程安排不一样。离开时间也不一致,所以并没有统一返校。再加上,工厂不理会我们出了工厂后怎么回去的事。所以,这次返校,只是我和那个同学,两个人。想起来的时候,两辆大车,一百几十号人,各怀着不同的愿想,向着这个陌生的城市,浩浩荡荡。这时不免有些凄凉的感受。又是这样冷冬的季节,更生起一份落寞。
深夜回到学校,洗去一身的疲惫,懒懒地睡了一整天,直至第二天下午三点多才醒来。宿舍里唯一没有去工厂的同学,那个白白胖胖的又挺高挺壮一直念叨着减肥也不见瘦下多少的同学。饶有兴致地问我工厂的生活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准确的描述,便随意的说,还好吧,就是又点累。
他说辛苦了三个月,赚了很多钱吧,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竟从来没有计较过工资。要不是说工作坏境怎么样,便是说工作内容多枯燥,或者说工作的人怎么样怎么样。大概在这个不缺钱的年纪,钱财总不是那么重要的吧。至少不能比快乐开心显得更重要。
该干什么呢,突然脱离了工作的生活规律,虽然轻松了,却一时不知如何适从。看到同学已经专注在游戏中了,我便也选择了玩游戏。游戏的好处,除了打发时间,很多时候,还可以让人忘怀烦恼忧愁。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吧。当然在不沉迷的前提下,适当的游戏益智,但是没有定论标准,怎样算是适当,怎样又算过度,就好像我也永远分不清,对一个人好感,多少算是喜欢,多少算是爱……
傍晚去饭堂打饭的时候,竟然遇到了社团的校友,自从大三之后,我们都少去社团了,所以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他倒主动跟我打招呼,然后找一处空位,相对而坐。若是换在以前,能这样和他一起吃饭,我应该是欣喜若狂的吧。
那时的他,是那么的高大,帅气。总惹着一群女同学围着他,叽叽喳喳地不知道说什么。那时候的我,总习惯在后排的角落,偷偷注视着他,也爱慕着他。当然,现在的他也帅气,浅浅的笑容,温柔的声音,依然能把人融化掉一样。
好像,他有女朋友了。在去工厂之前,我有次见到过他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像那种情侣模样的走在一起。
现在面对着他,我没有很多的激动,云淡风轻得像一般的陌生同学。倒不是因为他有女朋友了的关系,只是因为,我心里已经装着另一个人。
我依然不善表达。我也不知道跟他怎么聊天,几句问候之后,便不知说些什么了。倒有点尴尬。还好他比我更善交际一些。毕竟他也曾是社团里主干力量的人物。但是我没有很多心情兴趣做所谓的嘘寒问暖。我吃饱之后,就说先回去了,便匆匆离开了。有点不懂人情世故,但不然怎么呢?等他吃完,或者再逛一圈校园,重叙一下旧日情谊,再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客套话。似乎更显得尴尬吧……
两天后,其他的同学也都回来了,果不其然,这一批去工厂实习的同学,全数都离开了工厂。我并不觉得工厂有多么不好。只是对于我们这些,似乎还活在象牙塔的人,还没经受过现实生活的压迫的人,工厂的工作,在我们看来还是有那么些差强人意的吧。
宿舍一下子又从冷清中恢复该有的吵吵闹闹。好一阵时间,话题还围绕着工厂的点点滴滴,也因此勾起一些,我对课长的记忆。其实,说不上为什么,回学校后我竟然没有特别地挂念课长。可见,自以为刻骨铭心的人,一旦远离了之后,也并没有那么难以淡忘。可是,我也知道,哪怕我没有特别的挂念他,他依然在我的心里某一处角落……
虽然我跟对课长没有什么挂念,我却和阿青反而时不时有聊上几句。阿青离开前,我加过他的QQ。偶尔跟他聊天,也是说一些在工厂工作的事。反而觉得特别的温暖,我特别珍惜他这个朋友。虽然算起来,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也没有特别的经历,或许,只是因为,在有课长的那段岁月中也有他,他起码证明了这个段故事确实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