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长他对我们说了一些很关怀又很鼓励的话,说我们是大学生呀,跟外面招进来的人自然是不同的,同时也希望我们能吃苦耐劳,坚持下去。他也会特别栽培我们之类的一些话。只因我迷醉在他的气息体味中,也没有听得细切。只是不明白他说“坚持下去”是什么意思,是怕我们临阵脱逃吧,我这么想着……
然后他就把我们分别安排了几个老员工带我们熟悉工作。
这里的工作很简单,而我需要做的事情也很简单。这个厂是做电路板的,我们部门叫做内检部,主要是初次检修刚生产出的电路板。一个检测,一个修理。各有不同的机台。检测的人需要站在机器前。把产品平放在机器承台上,然后用专用的滚沾,在电路板上滚一下沾掉上面的灰尘。然后按机器开关,机器就把电路板送进去,扫描。扫描结果会传输到另一台机器上。由另一个人来修理。
所谓的修理,就是把电路板上面短路的地方用刮刀刮断,把断路的地方用记号笔圈点出来。然后把好的放在一个框,不好的放在另一个框。
只因为用着所谓先进的机器,据说是日本进口的什么什么,然后又把一些出了差错的责任说得罪及大祸一般,才让我们这种初来驾到,或者一些不懂情理的基本员工,煞有其事一般,一丝不苟,不敢半点马虎。
我甚至好一段时间,都恪守着教我的那个老员工的方法,甚至放电路板时停多少秒,沾尘时滚多少下,都老老实实地遵循着他的指导标准。
除了头两天晚上比较难熬,很快我就熟悉了在这里的工作生活。因为我们内检部门机台检测环境的要求比较高,所以我们这里的环境相对来说还是比较不错的。有抽气,有空调,不似其他一些部门需要忍受闷热的高温,或者刺鼻的味道。只是,我得直直的站在机器面前,11个小时。
有时真的是感觉腿都要断掉了。又因为搭档着修理电路板的人,需要我先扫描了产品他才有得来修。而他又往往比我更快一点。每一个机组虽然没有限定的产量,但听阿青说,课长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似乎谁都没有太过分的偷懒的机会。
阿青就是和我一组,做修理的那个搭档。那时候,我很盼望很盼望可以快点学到阿青那个岗位的工作。因为他那个是坐着的。有时候他也会笑说,想做我这个岗位的事情。说坐着也是累的,我站得那样的累,自然是不懂他的累。大概人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吧。总是觉得,他人的就比自己好,而且好特别多……
阿青是一个有点瘦的男孩,下巴那里挂着稀疏的几根胡须,不知道是特意留的还是刮胡子时漏了的。有时候我犯强迫症,总想把它拔掉。我看不出阿青年纪,或者说我不善于从相貌体态辨别人的年龄,大抵跟我差不多吧,二十岁左右。说不定比我还小,只是他是老员工,课长又交代他关照着我,才有一种兄长的感觉。
这里的工人都不是很大年龄。只有一个做杂活的,是个中年人,我们都叫他阿叔。阿青人特别和善。他总主动地跟我说话。说他来这里3个月了,又说那个组长,在这做了有一年半了,除了课长和大叔外,是这里最资历的工人了。然后又说,那个组长好像要走了,不知道谁谁当组长了。
我根本不关心这些,他也会跟我说课长的事,倒是一下子提起我的兴趣,我还是从他的口中知道课长的名字叫高翔,虽然我们平时并不需要到叫到他的名字,因为所有的人都叫他“老大”,我叫“老大”叫不出口,我也不知道我要叫他什么,好像也没有什么事,需要叫唤他。但是我还是很喜欢高翔这个名字,高高的飞翔,不知道是因为是他的名字,还是本身它就是一个好听的名字,或者两者兼有吧……
我偶尔看看那个组长,他总在暗暗的角落那边,翻看这残品框里的电路板研究,偶尔会巡看一圈车间,谁的机器有问题就找他解决。他解决不了的时候,他才会叫到课长来解决。所有总少见课长的人影。
他总呆在他的办公室里面,里面连灯也不开。阿青总悄悄地跟我说,课长铁定又在里面睡觉。我看不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里面睡觉。组长有事的时候,可以进去找他,所以组长应该是知道他是在里面睡觉还是干什么的。只是我跟组长又不熟,而且看他,总有一种拒人千里的冷淡,我这种本身就很内向的人,肯定跟他话不投机吧。
有时候,另一个部门的一个课长,总是往我们这里来,跟我们课长勾肩搭背的,又一起呆在那个看不见里面情况的办公室,所以我有点厌恶他,鄙夷地嫌弃他瘦不拉几的身板,瘦得像是一掰就能把他骨头掰断掉。方方的脸没有什么肉,脸颊的骨头都凸起的,眉毛有点稀疏,眼睛圆溜溜的,没有一丝友善的神态。
有一次他还怒气冲冲地站着谁的机台后,兴师问罪般对我们部门的一个工人破口大骂。粗鲁得像个地痞流氓。我们课长便跟他理论,绝美的脸,愤然起来,一点也不甘示弱的。三两句的争论。那个课长就说不过我们课长了,灰溜溜又气冲冲地走了,真是大快人心。至此,我更对我们课长,更是敬佩三分。只是,我又想不通,放饭的时间,我又分明看到他们又依然是一齐去饭堂吃饭的。然后依然是勾肩搭背,依然一同呆在我们部门的课长的办公室。不免让人怀疑,他们在里面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里的工作,千篇一律,说闷吧,我也不觉得闷,因为时不时可以看见课长,看见那张看一眼就能心醉的脸。一看到他,所有的苦累瞬间消散,却也生出一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折磨,欲罢不能地痴恋着,相思着,幻想着,期盼着。
我有时庆幸,生活如此安排,让我真的在出去学校后,这么幸运的遇到这样的一个人,像我所期盼那样。只是我又犯难,人是遇见了一个人,我该怎么和他发生故事呢,或者说该怎么发生更多的故事,这对于我来说,似乎是天大的难题。
更多的时候,我只是暗暗的胡思乱想,一厢情愿地编织一些美好地情节,然后又暗暗的虔诚地向老天祈求。希望老天能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虽然偶尔能看到课长,但工作的累总是忽略不掉的。我总在这单调无情的工作中,惦记着放饭的时间又期想着课长出来走动。
夜班的班次,在12点的时候,有一次夜宵时间,半个小时。吃得快的时候,可以稍作休憩。然后在三点钟的时候,又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休息。一般这个时候,他们都暗掉车间的灯,小睡一会。也又的人拿手机看小说的。也有躲再哪个角落小声说话聊天的。
阿青跟我说话,不知怎么又说到课长身上。他说,课长他八八年的……八八年呀,这几个字我听得特别真切,而且就那样清晰深刻地钻进到我脑海,阿青后面说了什么的话,我全然不知道了。我莫名其妙的特别兴奋激动。心里一直打转着默默念叨:八八年的,他居然八八年的。八八年,不是和我同岁吗?二十多岁的小伙。他和我一样大哇……
我又惊又喜。好像,他跟我同岁,我们就更理所当然,更顺理成章的能成双作对一样。然后我就越来越相信,这是冥冥中的注定。于是我又总想着该怎么做,才能更快点更多的和他有些什么故事,再然后,我就更厌恶,那个经常过来我们部门找我们课长的那个课长了。我甚至有点担心,他们是不是在一起的一对了,但如果他们是一对的话,我又有点开心似的,因为这样起码证明了,课长与我是一类的人……
我总在工作中这样矛盾的胡思乱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