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事情草草收尾。陈重辞职，文衡记过取消自招资格，但那名额最后也没落在周文易身上。周文易受的都是皮肉伤，过几日便出了院，被班主任小心地换了座位，和文衡隔离在教室的两个斜对角。

文衡在学校里一战成名，却一直到高考结束都没有再惹事，按部就班地复习考试，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事后回想也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但却从来没有后悔过坦坦荡荡地向沈霞说“我就是同性恋”。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父母面前，放下挥之不去的畏惧剖开自己的心。

他撕开牛奶的封口，插上吸管，甜得呛了一口。陈重笑着给他递纸巾，问道：“所以大学一个人日子够快活吧？”

文衡认真地点一点头，眉眼无意识变得柔和：“嗯。”

他向来话不多，陈重倒也习惯，窥他神色便放了心，伸了个懒腰大大方方窝进沙发里：“那就好。”

他原本听文衡大年初一便上门拜访，担心他因为家庭矛盾不安，现在看来他已经放下了。

文衡明白他的担忧，想了一想，斟酌道：“我以前总觉得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我父母永远都不满意我。但我……我后来认识了很棒的人，他有很温柔的父母。原来家人可以是那个样子的。”

他提起傅征时眼里都含着笑，“所以我想或许不是我的错。我想试试过我自己的人生。我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像我父母期待的那么优秀，但我也不需要活成他们期望的样子。”

陈重略感意外地看着他，凑过去用力拍了拍他肩膀，了然地笑道：“行。看起来对象谈得不错。”

文衡微微一怔，耳根微红，低头笑了起来。

-

文衡从陈重家里吃完午饭离开时阴沉了数日的天气终于放了晴。临走前师母问他去哪儿她开车送他，他略微想了想，摇头道谢：“我也不知道去哪儿，随便走走。不用麻烦您了。”

师母盯着他看了几秒，挑眉一笑：“去吧。新年要玩得开心啊。”

文衡确实毫无目的地。陈重住得离他家不远，附近都是他熟悉的风景。他沿着路边慢悠悠地走，路上接了傅征的电话。他的男朋友依然朝气蓬勃，抱着手机超大声唤了他一句，又拿开了手机开始笑：“你在家吗？”

“……不在。”文衡停下脚步，随手俯身捡了一块石子扔进面前的人工观赏湖里打水漂。石子在水面上飞快地跳跃，落进湖里的瞬间他听见傅征雀跃道：“你走在路上吗？回头看看？”

文衡愣了一下，下意识回过头去。前方不远处一辆黑色的汽车慢慢停了下来，后座的车门打开，一身红衣的青年跳了下来，扒着车窗冲驾驶座的人说了几句话，随即摆了摆手，欢快地朝这边大步跑来。

出现得像在做梦。

文衡还没反应过来，傅征便扑过来一把抱住他。是踏踏实实的熊抱，胳膊揽在他的身后，胸膛紧紧贴在一起，文衡能感受到他热烈的心跳。或许车上开了暖气，他整个人都暖烘烘的，暖得文衡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