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兆安震惊了。
他自诩看过不下八十部高分恐怖片,甚至他那个当法医的小舅的法医学课本上巨人观照片他都能勉强接受,可是,当血淋淋的场面真正出现在他眼前时,活生生的生命消逝于眼前,那种震撼与恐惧却是不一样的。
林兆安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从后背爬上。
偏房的地面上有着一大摊血,墙上遍布着喷溅状、擦拭状血迹,地上有零星的滴落状血迹,许宗主面朝下躺在地上,双眼还睁着,衣袍被血浸透,已然是死了。
还是死不瞑目。
让林兆安不由头疼的是,伤华正躺在地上,已是出鞘,还沾满了血。林兆安十分怀疑这把刀就是凶器。
如果伤华是凶器,那他是什么?
那声信号箭怎么听也不像什么好东西!
等人来了,一看现场,哇!人死了,尸体躺着,刀上血沾着,刀主人还在这,了不得啦!覆家公子杀人了!
TMD人脏并获!跳进银河都洗不清!
林兆安心中9999+匹草泥马一齐奔过。
鬼使神差,他下意识的捡起伤华,右手握刀,挥去刀上血迹。血珠纷飞。
看着刚刚还拉着他要告诉他秘密,尸骨未寒的许宗主,林兆安背上一阵冷汗。
妈的!一有倒霉事就有我!说好的主角光环呢!要不你给我块时间宝石我倒回去也成啊!
林兆安准备跑路了!
然而,还没等他出门,房门便被人踹开了。从门口进来身着不同衣袍,手中持着武器的江湖中人。
林兆安:“……”
为什么效率怎么高!
这下没得跑了。林兆安此刻手执沾血的伤华,手上还有血痕,身后躺着尸体,地上都是血。
好一个人脏并获!
进来的人看到如此场景,皆是面面相觑,有几人惊声叫道:“许宗主!”,互相交换眼神后,所有人齐齐拔剑指向林兆安。
林兆安握刀惊恐的向后退去,心中无限苍凉。
“怎么回事!”说这话的燕南辰姗姗来迟,一进来,看到面前景象,再看到林兆安,脸上登时一片黑线。
与他对视,林兆安嗓子发哑,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眼神中,满是无辜与惊恐。
燕南辰皱着眉,周围不断冒出闲言碎语,他回头怒喊一声:“闭嘴!”立刻,四周声音当真少了一大半。他看着林兆安,语气尽可能的放缓道:“是不是你?”
林兆安哑然。
他在问我他还相信我?
林兆安心中是感动的。他涩声,语无伦次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我……”
你信我,真的真的不是我!你得信我啊!不然,还有谁能信我?
“好。”燕南辰的语气像是松了口气。他看着林兆安,拦下身后的人,道:“把刀先放下。”林兆安看着周围不善的人群,惶恐不知做何。
“燕少主勿要轻信此人!”
就在林兆安要放下刀时,这声惊呼犹如惊雷一般贯穿他的大脑,一瞬间,原本缓缓松下的手骤然收紧。
放刀之际,便是人亡。
“南辰!为何不拿下他?!”
闻声看去,从门口走来一人,此人六七十年纪,身着锦绣黑衣,目光深沉,虽然年纪尚大,却不见一丝老人之态,威仪俱在,头发也未白透。
虽然没见过此人,林兆安却感觉认识他很久了。
“父亲。”燕南辰颔首。
林兆安心中明了,此人便是燕家宗主燕晖,燕南辰的父亲,覆之灼的杀父灭族仇人。
燕宗主在身旁有一少年正扶着他,林兆安看向少年,心中咯噔一下。
任箫!
任箫见林兆安看他,微微一笑,道:“公子安好。”
林兆安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瞬间毛骨悚然。
面前这个任箫,便是密室里要强了覆之灼的那个少年,也是覆之灼口中那个“叛徒”!
所有事情都串了起来。
林兆安控制不住的微微发起抖来。量他再怎么气场强大,也不过十七八岁,还是个高中生。他几乎是要绝望了。现在发生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承受范围了。
这时,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响起:“诸位,此人恐怕不能交给你们。”
殷暮!
殷暮从门口进来,穿着一件橙红飞鱼服,腰配描金绣春刀,头戴乌纱帽。
锦衣卫标准服装。
燕宗主见了那飞鱼服,不由皱眉,笑道:“不知阁下是哪个镇抚司的?”
说完,从门口进来数十名同样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为首的一名向殷暮抱拳行礼道:“大人。”殷暮微微扬手,对燕宗主道:“在下北镇抚司,千户殷暮。”
语尽,在场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锦衣卫,朝中高官都害怕的存在,他们又怎能不怕?而且,面前这位,居然在锦衣卫中官职不小!
殷暮看向林兆安,两人对视数秒,殷暮道:“此案关系重大,此人需移交锦衣卫处理。”他又对在场之人道:“再说,他并非凶手。”
燕氏剑派含笑园偏房,窗口房门紧闭,同时未经千户同意,禁止任何人进入,门口守着的三名锦衣卫甚至可以对擅闯者先行斩杀。
偏房内,林兆安双手被捆在背后,双眼被白绫层层蒙住,他坐在椅子上,一直想要挣脱禁锢。
事情渐渐在脱离预想。他千算万算,千想万想偏偏没想到会是这样。他从未想过,真的会有人死。还是因为他而死。
这种负罪感,不是一般般的难受。
有人推门进来了。
林兆安停下挣扎的动作,看不见,边用心听辩来者声音以辨识身份。
听了好一阵,并没有什么声音,就好像刚才那声推门声根本不存在一样,林兆安咬了咬下唇,有些纳闷,这到底是有没有人?
他刚想开口,嘴唇就被一样温热的东西堵上了。
林兆安脑子一空,整个人懵了。
下颚被狠狠捏着,痛的他不由松嘴,这一松,口腔中立刻被填满了,一开始,还算温柔,后来变得越来越狂暴,从细碎的亲吻渐渐转变暴虐的啃咬,林兆安不由闷哼了几声,别过头想要躲开,可是,稍稍移开一点,头就立刻被掰回来,林兆安挣扎着,口中发出的声音越发奇怪,听得他自己都受不了了。
终于,口腔中血腥味弥漫,那人终于退了出去。
林兆安挣扎的越来越猛,双手捆绑处疼的厉害。
他还想挣扎,却突然感到身体一麻,整个人动弹不得。接着,嘴角被轻轻一啄。
许宗主房中。
殷暮搬了张椅子坐在许宗主尸体前,所有人都被集中到正厅,武器统统上缴,就近的一批锦衣卫正在赶来的路上。
殷暮有些担心。凶手应该还在这,他们人手太少,这些江湖人士一旦反抗,他们也无能为力。
不过,既然答应了那个人,那就得做到,就算他已经死了,也得做下去。
殷暮起身,向偏房走去。
燕南辰坐在燕宗主下方,正厅中不时有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他看了眼门口的两名锦衣卫,心中有些纳闷。
人太少了!
锦衣卫当时的架势分明是早有准备,可是,他还记得为首那个叫殷暮之前骗过他的锦衣卫千户看到现场,特别是覆之灼时,那个一闪而过的诧异。
好像,他们是有准备,只不过,情况有异,事发突然,甚至他们连人手都不够。
燕南辰心中一阵不安。
先是覆之灼遇袭,再是许宗主遭刺,最后连一向不问江湖世事的朝廷鹰犬都介入此中,而这一切,燕南辰总感觉和覆之灼脱不了干系。
可是,覆之灼从未离开过燕家,他也从未听过覆之灼与锦衣卫有关交情。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对于锦衣卫,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京城夜轩,榭台之上,少年坐在栏杆上,双腿悬空,长发散落,青色发带绕在手指上,中衣半开,青色的外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脖颈处有着几处血红的吻痕。
“醒了为何要跑出来?有人找你。”背后有人说话。
少年嘴角微微上扬,戾气陡生,右手一翻,一柄折扇飞出,顿时,鲜血纷飞,身后那人张着嘴,茫然的看着胸口的伤口,然后倒了下去。
少年回过头,俊秀得难分男女的脸上有着近乎残忍的淡然,似乎,杀人对他来说已是寻常之事。
他侧着头,看向轻纱帷幔之后的人影,甜甜的道:“大人,来吗?”
帷幔后的人冷哼了一声,“泽城待,你这一套还是留着和主人说吧,我可玩不起你这种……”他想了一下,道:“东西。”
泽城待笑了一下,“东西?也是,在他眼中,我不过一介青楼小官,顺带帮他杀几个人罢了。”说完,他又笑了一下。
“行了,你也知道自己低贱,那便好好做事,今晚主人要见你,有人来接,洗干净好好侍奉,今晚之后,你得把覆家公子给处理了。”
泽城待没说话,只是看着外面街道,怎么?都轮到他出手了?
看来,是有麻烦事了。不知锦衣卫那群人嗅到踪迹没有。
京城将军府。
入夜后的京城,华灯美酒,纸醉金迷。不知今日是哪位世家公子生辰,或是迎了京城花魁入府,再或者哪位优伶小娼入了谁的眼,街上如此热闹,点上了一整条街的花灯,远远望去,似乎能看到那花轿。
就像当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