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有白巫师因为排异反应而发狂死掉的,何况在进宫之前,听说这小王子已经和几个白巫师结过血契,可那几个巫师全都出现了强烈的排异反应,最终命丧当场。
祁凉忱彼时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他被关在一个狭窄的小房间里,身上忽冷忽热,口干舌燥,仿佛喉咙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房间里没有水可以喝,那火越烧越烈,几乎快把他给烧死了。
十岁的孩子除了抱紧自己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任由着那团火焰烧进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上一秒还在烈日下炙烤,下一秒便仿佛被扔进了冰河。祁凉忱死死咬着牙关,甚至用力在大腿上掐出一片青紫色来保持清醒。
他不能死,他要撑过去,他还有唯一的弟弟要照顾,他还要找出当年杀害父母的凶手去报仇。
后来祁凉忱昏了过去,又在一个小而温暖的怀抱当中醒来。
“醒醒,你的嘴唇都裂开了,你很渴吗?”是陌生孩子的声音。
“你还好吗?这是我房间里的凉茶,我喂给你喝…”
“你叫…凉忱对吗?凉忱?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有一个小而柔软的手掌忽然覆到了祁凉忱的脸上。
父母去世之后,祁凉忱便极度抗拒和别人的肢体接触。他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匣子里面,甚至不肯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因此那突如其来的肌肤触感,惊得他条件反射般的睁开了眼睛。
装着凉茶的杯子被打翻在地,但那穿着白袍的孩子却不恼怒,只是赶紧捡起来擦擦干净,又重新倒满了一杯,递到祁凉忱的嘴边。
“你有力气吗?我喂你吧,没关系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从者了,我们会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
祁凉忱本能的想要和这个孩子保持距离。但他实在力不从心,况且那孩子偏偏一脸懵懂的靠过来,不由分说将祁凉忱揽进怀里。
茶杯递到嘴边。
后来的很多次,祁凉忱每每想起这个最初的拥抱,仍会不自觉的在嘴角牵扯出一点笑意来。
少年与少年在逼仄的狭小空间里相拥而眠。
“凉忱,你觉得说书先生怎么样?”白慕云忽然扭过头来问着,神采奕奕。
“很好。”
“那若是我也做个说书先生呢?”
“你?”祁凉忱诧异的挑起眉毛。
“对啊,我。”白慕云格外认真的点头。“凉忱,今天我和你说心里话,我其实一点都不想继承王位,我想平平淡淡的当个说书先生,有人喜欢听我讲故事,给我鼓掌,就够了。”
祁凉忱凝视着少年的面容许久,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慕云,你又在说什么傻话?”
“我没有!”白慕云有点急了。“我是认真的,我讨厌做君王,那太累了,也太折磨人了。要我像父亲一样整天不苟言笑,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我受不了!”
祁凉忱闻言便收起了笑,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四周依旧嘈杂,可祁凉忱的话语仍然轻微而又清晰的飘进了白慕云的耳中。
“慕云,你要知道,若你不肯继承王位,那么我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白慕云如梦初醒般的露出了仓皇的表情,他瞪大了眼睛看向祁凉忱。他们朝夕相处了八年,可他极少在祁凉忱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像是山雨欲来前漫天的乌云,那些灰色的云朵凝聚在一起,拥挤的连空气也变得潮湿起来。水汽氤氲进祁凉忱的眼睛,他仿佛是从好多年前的一隅窥探到未来的模样。
“慕云,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你顺利继承王位,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祁凉忱的声音里仿佛揉进了砂砾,带着几分沙哑。“从我和你缔结血契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已经掌握在你的手里了。你要放弃王位,就等于放弃我。”
“你要放弃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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