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还请你不要逼我。”

而那高高王位上的君王反而露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和蔼的开口道：“慕云，娶妻生子是早晚的事情，你又何必这么抵触？说来，这事还是你母亲提起的，可不是我的主意。雾卿，你看，儿子不肯呢。”

名为雾卿的王后也只好无奈的摇摇头，慈爱的对着自己的小儿子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来。

白慕云下意识攥紧了拳头，他别扭着向身后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站着一群从者，全都穿着纯黑的袍子，戴着兜帽。而白慕云很快在那些人里找到了祁凉忱的身影，他向那身影投去求助的目光。

祁凉忱垂下眼眸，对着少年单薄的身形，微微的摇了摇头。

“慕云，先别急着拒绝，或许那位公主很合你的脾气呢？”母亲的声音飘进白慕云的耳朵。“今天是你生辰，别把气氛搞得这么僵，好吗？先坐下，继续晚宴。”

白慕云对上父亲的目光。他示威般的扬着眉毛，眼里满是无畏的神色。十五岁少年的眸子湿漉漉的，透出异常坚定的光亮来。

但这场晚宴终究是变了味道了，小寿星拉下一张脸来不肯配合，其他人便也不好来敬酒。于是白慕云颇为嚣张的连干了几杯之后，就借口喝醉了不舒服，拉着祁凉忱大摇大摆的消失在这场专门为他而办的宴席上。

白慕云出了大殿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样，我刚才摔杯的时候帅不帅？”他的语气里透着点得意。“其实我早听说父亲要给我娶妻，但我不乐意。这下我当着那么多下属拂了他的面子，他以后就更不好勉强我了， 你说是不是？”

祁凉忱没说话，只是沉默着走在少年身后。

“喂，你想什么呢？”白慕云皱着眉头凑过去，他比祁凉忱小上三岁，个子长的也慢，如今矮了他半个头。

“想你娶亲的样子。”

“什么？你疯啦？我说了我不会娶亲的！”白慕云瞪大了眼睛，脸上还带了几分不敢置信。“凉忱，怎么连你也要我娶亲？我以为你会和我站在一边…”

祁凉忱望向白慕云的眼睛，那双眼睛真好看啊，剔透明亮，永远像是蒙着层水雾似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软。

他看了多少年，可还是每每都狠不下心来去管束，只是由着这人胡闹。

“怎么，打算一辈子不娶亲吗？”

“啊？”白慕云似乎是被问住了，他有些无措的眨了眨眼，下意识抬手去扯祁凉忱的衣袖。

少年带着点凉意的指尖触碰到祁凉忱的掌心，他微微蹙了眉，却又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反握住那只骨骼纤细的手，继而用力的握了几下。

“我问你，你打算一辈子不娶亲吗？你是唯一的继承人，你父王母后不会同意的。既然没办法，你今天又何必在宴席上发脾气，搞得众人难堪。”

“我…”

“那该怎么办呀？”白慕云喃喃道。

“慕云，你是侍主，我是从者，你不该总是问我要怎么办的。”祁凉忱的眼里带了几分困惑和忧愁。“这样会让我混淆自己的身份，知道吗？”

“可是…我没办法呀，凉忱。”白慕云抬眼看向他，却忽然笑了，像是朵忽然绽放开的明媚的太阳花。“我习惯问你了，其实我也不是没有主意，我只是…我只是习惯了。凉忱，该怎么办呀？”

“你要自己决定。”

白慕云咬着嘴唇，半晌，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凉忱，从者是不可以主动解除契约的，对吗？只要我不肯解除契约，你就不能离开我，对吧？”

“当然，保护侍主是从者唯一的使命。”

“那我便说好不娶亲了。”

“什么？”

“现在这样就很好，凉忱。”白慕云郑重的点头说道。“我不想做的事，谁都勉强不了我，包括你…”

话说了一半就被硬生生吞咽回喉咙，小王子咬着嘴唇打量着祁凉忱的脸色，然后笑着揽上那个比他还高了一点的瘦削肩膀。

“当然啦，要是你来勉强我的话，我也只能听你的啊。你知道的，我最听你的话，所以你就别为难我啦，好不好？”

这说的是什么话，祁凉忱只觉得荒唐又好笑。他带着点责备的看了白慕云一眼，伸手拿下自己肩膀上的那只胳膊，后退一步，微微弯下腰来。

“慕云，碎云宫以外的地方，我们不能这样亲密。”

雨势渐大，黑衣少年重新戴上宽大的兜帽，然后举一柄油纸伞，将那个洁白的身影拢进伞下的一方小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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