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家村两个孩子被淹死的事情，整个村里传得沸沸扬扬。那毛泉生年轻时，妻子一直不生养，直到四十好几才得了毛旺旺这个儿子，小孩子也争气，从小品学兼优，长得又讨喜，是个好孩子，十里八乡的老人都喜欢他。如今，却溺死了。

村里人都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家里有小孩的，大人都告诫不要去水库玩水，不然做个像毛家小旺那样的溺死鬼，脸青青白白，吓死个人。小孩子又爱玩游戏，模仿水鬼抓人，晚上也闹得不亦乐乎，高怀远从地里回来，看到门前菜地里的西瓜又少了两个，一阵闷气，“今晚上你们都等着，那小旺子看准谁做了坏事，晚上就去找他，一双湿哒哒的胳膊勒住脖子，一起拽到阎王殿里去！”一群小孩一哄而散，不到天黑，就都躲回了自己家中看动画片去了。

黄昏怀生回来的时候，邻居家赵大妈和刘二嫂在边吃饭边闲聊，“那高家小子和沈书记的闺女好上了，我看呐，这高家就是攀亲。”

“是啊，我侄子和那沈静就是一起上过学的，人家现在是公务员儿，吃国家饭的，看不上我那侄子哩。”

“对了，不是那高家小子有毛病吗？沈家不知道？”赵大妈在刘二嫂耳边耳语了一番，两个妇人捂着嘴笑了起来。

怀生听到了高鸣远和沈静好上的消息，拿着钥匙的手顿了顿，想起了那天高鸣远对他说喜欢他的话，分明就是捉弄他，可如今，竟有点黯然。

甩了甩脑袋，怀生进了门，杨恒今天回家去了，把他在他母亲家的东西收拾一番，彻底搬回来和他一起住。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怀生的心，也有点空落落的。

还有几日就是母亲的忌日了，怀生看完书躺在床上慢慢回想着以前父亲母亲和大哥在的日子，那时候，过完八月，就是他的生辰，每年大哥都会给他带来礼物，在大哥离开的几年里，生辰礼物从没少过，可他，却从来没见过大哥一面。

怀生看着书桌上他上中学时拍的全家福，那时候他才到大哥肩膀，穿着白色的衬衫，青涩稚嫩。母亲黑黑的长发盘了一个吉祥髻，眉眼温柔。母亲生前的时候，最爱那一头长发，村里的女人都羡慕她。夏天总要收点槐花槐角下来晾晒干净用来洗头发用，据说那样，头发乌黑顺滑。而母亲去世之后，收槐花槐角成了怀生的一个习惯，只为了在祭拜的时候，能给天上的母亲带上些，让她知道，小儿子很想她。

半夜里，怀生睡得不踏实，他做了好多梦，一个接一个，就像是魔魇一样，无法逃脱。嘎吱一声，怀生卧室的门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凑了进来，久久的，站在床前，看着怀生的睡颜。

一双手凑近了怀生的脸，捏住了怀生的下颚，看着被挤压变形的嘴唇张出了一个小口，满意地伸出了食指在唇间拨弄，直到整个嘴唇水光潋滟。那个身影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有些急迫的拧开了盖子，放在了怀生鼻子底下，睡梦中皱起眉头的怀生慢慢安稳了下来。紧接着，那个人掀开被子，睡在了怀生旁边，一遍遍的，摩挲着怀生的脸。

第二天，杨恒没有去诊所，倒是毛月娇来了诊所。

“怀生啊，我听说季生快要回来了，他回来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毛月娇今天化了妆，嘴唇涂得红艳艳的。

想起以前他这嫂嫂的所作所为，怀生有点担心，“我没有大哥的音讯，有消息了通知你吧。阿恒呢？他怎么没来？”

毛月娇见他不是那么排斥自己，愿意把杨季生的消息给她，心里很高兴，“阿恒呀，他在家呢，他说想去念大学，我让我市里的亲戚帮忙走动走动，估计到九月份就要去上学了。”

怀生心里一惊，阿恒要去读大学的事情，丝毫没有告诉他，“阿恒之前答应和我学医，怎么突然就要去念大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