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是夹着公文包被两个穿着机车夹克的人请出来。

“麻烦你们了，如果有任何曲雅茹同学的消息请转告我，我办公室的电话是…”老何说。

还没说完，那两人相视一笑，其中一人略带嘲讽：“老师，她要是来了，我们一定给你送过去，不过她应该来不了了。”

“这是什么意思？”老何追问道。

“这我们就告诉不了您了，不过这段时间她确实不在我们这。老师你就放心的走吧。”两个人拜拜手，不耐烦的转身要进屋。

“哎，你要同我说清楚呀！”老何抓着那人胳膊。

眼瞧着那人不耐烦要甩开老何，程洋从一旁抓着老何胳膊，把他手放下。

“程洋，你怎么来了？”顾不住老何的疑问，程洋跟正在愠怒地那人道了个歉，又拉着老何先离开这地方。

小饭店里，老何刚一坐定就问道：“你怎么来了？”

程洋给他倒了杯热茶，才说道：“这不是怕你出问题吗？”

“这朗朗乾坤，我这敬业的人民教师，能出啥问题？不过这么晚了整的我有点饿，吃炒饭不？”

老何生龙活虎的挑挑眉。

程洋摇摇头，表示自己是吃完饭的。

等炒饭上了之后，老何已经把事情说的差不多了。

老何进去那个店没见到曲雅茹，找人问了下，这才让人给赶了出来。

“哎，你看看那地方，是小姑娘家家能去得了的吗？不过这没找到，也不知道她能在哪？家里也不管她下,要这爸妈有什么用……”老何大口地吃着饭，抽空发表着自己得意见。

程洋倒是想起李叔的话，他看着低头吃饭的老何，犹豫的说道：“曲雅茹她妈妈好像去世了…现在的，是她爸后来娶得。”

老何呼呼的把最后一口吃掉，擦了擦嘴，“得了，我倒是知道了，是那后妈不管她吗？她亲生妈妈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这我也不晓得，是从他们家的李叔那知道的，说是她妈妈想把她培养成小提琴家，后来去世了…”程洋说。

“那就是四年级时候的事。”老何一拍桌子说，“这小孩子呀，最容易走弯路，大人们也不照看好，不管是不是亲的，不一样是一家人！这事我要好好去她家说道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这小孩她不知道去哪了!”

老何愤愤不平，公文包里传来一声声铃声。程洋瞧着刚才还郁闷的人一秒钟换了神色。老何拿起电话，对着程洋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

“喂？小娟？”老何献媚道，他的眉间舒展，笑眯眯的侧接着电话，说话的语气及其温柔。

“何大树！”

看来电话那边的人没有接收到他的心思。程洋听着从电话里传出的一声吼叫，捂着嘴笑了起来。

“哎哎哎，我在我在，哎呀，我马上回去，这不是忙着吗？”老何给他一记警告，闪身走到门口，急忙冲电话那头解释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动气，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哎！没有没有，你比孩子更重要，这不是怕你生病吗？好好好，我马上回去，马上回去。”

程洋瞧着老何再三向那头叮嘱，挂了电话，老何焦急的夹起公文包，“程洋你也赶紧回去，你师娘呀，脾气不好，我要赶紧回去了，路上注意安全。”

程洋点点头，老何付了钱走出门口，骑着他的二八自行车刺啦刺啦的离开。

程洋慢慢把那被热茶喝完，也出了店，店前悬着一个晃晃悠悠的黄灯，他在店口，看向巷口的那家闪着墨蓝色灯光的店，远远的还能听到里面的音乐，它就像黑暗中伫立不动的魅姬，等着一知半梦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程洋望着座位一边趴在那里睡着的女生一愣。

老何也瞧着了，让他下课带曲雅茹去趟办公室。

讲台上的老师还在念着诗文，程洋瞧了好几眼手表，马上就要下了课，他看了看旁边一动未动的曲雅茹。女生手臂环住，包着自己的头，头发披散着，一点也看不到脸。

程洋盯着手表上的分针跨了一个位，教学楼内的响起下课铃声。之后两秒，整个教学楼好像活了起来，躁动不安。

程洋将笔放下，点了点女生的肩。看着那盖住脸的头发开始抖动。

“什么事？”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以往不同的沉静冷漠让程洋愣住了。

“老何要找你谈话，你这几天都没来学校，老何这几天急坏了，一直在找你。”程洋清了清嗓子说道。

过了半响，程洋以为女生要拒绝了，曲雅茹伸直了腰，她伸出手拨了拨头发，头发之下的脸上带着一处青紫，“知道了。”

曲雅茹瞧见他眼底的疑问，疲惫的一笑：“跟你没关系的事，不要乱问。”

曲雅茹没化妆，除了侧脸的一处青紫，还有下巴处的一处伤口，似是被人挠出来的。没有了之前的深眼影，整个人显得清秀而又赢弱，眼睛却眯着，有些懒欲的气息。

程洋点点头，他晓得曲雅茹的性子，不过老何瞧见了，肯定会追问的。

老何最受不了自家学生受到欺负。

后几节课曲雅茹回来之后依旧趴在桌子上睡觉，最后老何看不下去，叫了三两个人硬拉着曲雅茹去了医务室包扎。

如果说之前的曲雅茹如同一个活火山一样，不定时就会喷发，那么现在的活火山就像是被熄了火一样，变成一个死火山。这样的曲雅茹对老何言听计从，一直在医务室里休息。

由着医生给她擦药指控，半点不耐烦都没有，

医务室里有两张单床，外边的一张床被叠的整整齐齐，靠里的床四周被围上了帘子。

如果把曲雅茹比作一个动物，程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山狸，漂亮且阴狠，利爪和尖牙和漂亮的脸蛋相得映彰。

伴着她的一向是喧嚣和吵闹，而她就是那群燕中翘首，可现在，没了万花争艳，就剩下她一个，孤枝一朵，是程洋想不到的。

就像是山狸变成家猫，玫瑰变成百合。

程洋进去后就看到这一场景，他透过风带开的帘子，看到双手抱坐的女孩侧脸淌过的泪，那滴泪顺着脸颊缓缓地流到下巴的纱布里消失不见。

他一瞬间被揪住了心，随之而来的罪恶的快感。

是的，是快感。曲雅茹是何许人也？她之前和那群人揪着他的手，逼他摸肮脏之物，一起咒骂他，让他的小学成为噩梦的恶人。

怎么可能真的放下之前的事？为什么要放下？又为什么要放过施暴者？

如果说之前只是他一直的催眠自己，让自己放过曲雅茹，放过过去的事，那么现在才是真正的两清。

都是凡人，就不要自命不凡。

程洋把药放桌子上，转身出去缓缓地把门关上。

像是开了窍般，接下来的几天，曲雅茹都原封不动的来上课，程洋也瞧着老何回回找着曲雅茹谈话，似是想把她脸上的伤，和前几日她到底去了哪里给问出来，可是曲雅茹都没有开口。

准确的来说，她不说话，也不看你，她一个人坐到那里，什么都没干，你却感觉和她隔了一个空间。你进不了她的世界。

程洋每每侧过头瞧着那个包着纱布的女生，她要么就是在睡觉，要么就是望着窗外，能盯着树枝看上半个小时，一动不动。

之前的曲雅茹和现在的曲雅茹像是两个极端，要不骄阳似火，要不沉静如水。

周五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程洋揣着篮球，叫上班里几个男生打篮球。加上放学，也就多打了一会。一不小心越过时间，急急忙忙推着自行车从小道里过，不巧就看见眼前这一幕。

几个穿着四初中校服地女生围着中间的女生，把她推到墙上，揪着头发，其中的一个女生还伸手扯着她的衣服。中间的女生下巴上的纱布被扯开，露出斑斑血迹，却还是顽力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