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季活从睡梦中醒来时,和想象的监狱地窖捆绑抽血不同,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团软乎乎的毛绒绒之间。
“我,,我这是死了吗?”
“醒了?”
“啊啊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混蛋!滚开!”突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张牙舞爪地发泄一通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匹长得像狼却头上有角的灵兽身上,身上盖着一件黑袍。所处的地方是一湖边被废弃的小木屋,房顶破烂,落雪透风的地方很多,光线折入映照在飘落的雪花之上。而自己所处之处,是唯一算得上不太漏雪的地方。一个身材修长,着一身云纹玄衣的男人,正靠在柱子边静静地看着她。俊俏的脸上面无表情,就像冬日的雪,寒冷而没有半点情感。
这个男人,正是昨天遇见的那个男人。
“额,那个,谢,谢谢”季活有些尴尬,悻悻地从灵兽背上下来。毕竟她误会了别人,刚才还在那大吼大叫的。
“嗯。”骨节分明,洁白如玉的手递过来了一个油纸包裹的饼。
“谢,谢谢”季活双手接过。拆开油纸,里面是一个还带着些许热气的香气腾腾的粗粮饼,估摸着也刚出炉不久。撇了一块喂给了旁边的灵兽,一边吃着饼看雪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它的毛。
待季活吃完后,男人看了看屋外,掸了掸身上的雪,起身说道“走吧。”
“嗯?走哪去?”
“季家”
“你,你怎知道我是季家的人?”季活大惊。
“喏”男子指了指季活腰间静静悬挂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飘逸的“季”,——这个玉佩是她走时从匣子中随便拿的一个玉佩,本打算遭遇突发状况时与守卫相认所用的,,(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我,我已经离家出走了!”季活红着脸大吼。
“离家?就你?”男子轻蔑一笑,有如深冬寒冰,华美尖锐。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划过一丝黯淡,暗暗看着玉佩用细微的声音说了一句,“那就不应该给自己退路。”
一句话弄得季活有些羞愧,但是,,
“你,你是旅者吧!能带我一起吗?”季活吞吞吐吐地说着,面色娇羞发红,手指紧张的不停交叉打转,余光不停地打量着男人的反应,“我会很乖的,洗衣做饭我都可以,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带我走。这个玉佩,这个玉佩我可以扔了它!”
说罢,毫不犹豫地将玉佩重重一扔,砸入雪中。
这个男人,很强,不然自己岂会平安在这。知道自己的体质,也没对她做什么,还要送她回家,肯定也不是什么坏人。这,是离开烨城的唯一方法。至于父母,我周游回来一定会乖乖地呆在家里,凭着这些美好记忆度过余生,终身不离,彩衣娱亲,恪尽孝道。
“麻烦。”轻轻的一句。
“可是我,我真的很想出去看看,你要什么报酬我都可以给,我,,我真的只是,,请你给我个机会,,”声音越来越微弱,瞬时红了眼眶,语调越发哽咽,渐渐,晶莹泪珠滑落。
一个女孩的哭泣,谁会拒绝?看你同不同意,一边啜泣,一边偷偷查看男人的反应。
但是,,,
“,,,”男人静默了一会,缓缓说道“你太弱了,会拖累我。”
语如惊雷,对啊,她是很弱,从小到大都是个累赘。小时随时都有夭折的可能,大了也要遮着掩着,不能被被人发现。父母为了她天天忧心忡忡,辛苦操劳,青丝熬成了白发。她想起了父母的担忧眼神,门外的禁制把守,庭院里的植被死水,以及那些人贪婪的眼神。
“可,可是,我也不想这样的,但,但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也想变强,我也想有选择天生灵体有什么好。我身患过灵,这天生灵体于我而言不过拖累。”委屈如潮水席卷,这下,她是真的哭出来了,她不服,她不服,凭什么,这世界凭什么如此不公!
男人本不想多说,但看着她,似乎看到了些许熟悉的影子。
“公平与否,凭你抉择,符门尤达利大师亦有过灵之症。世间仰仗,非父母,非他人,唯有自己。强者,他人畏惧,来去自如,看世界?有的是机会。”言简意赅,温润如玉,有如初春雪融,淌至心田。
“可,可是,尤达利大师那样毕竟是少数。”音调微弱颤抖,带着些哭泣后的哽咽。
男人没有接话,而是默默的看着女孩哭泣渐渐微弱不见,擦拭眼泪起身。这种事,靠她自己决定,但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带她上路。与他人同行,与他人接触,太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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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城,季府
一位微胖,衣着繁华的中年人不断地摸着胡子在主厅里焦急地踱来踱去,旁边梨花木椅上坐着一位掩面而泣的妇人。
他们夫妇二人近日为了迎接阁主在商会操劳无暇顾及家里。季活是先天灵体,他们夫妇二人皆才悟源阶,又只是小小商贾,护不住她,不准她出门也是无奈之举,孰知一回家就发现掌上明珠偷偷跑了出去。季夫人当时便晕了过去,派人全城搜查找了整宿。结果只发现易林街一条小巷里发现了两具死状惨烈的尸首和季活衣服的碎布片,刚才又在河底捞出一具身着季活衣物的尸体,定踪的手链也在其中。尸体虽不是季活,但这一瞬间,季夫人感觉自己又要晕厥过去了。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现在在哪里受苦啊,都怪你,为了迎接个什么阁主,把女儿弄丢了!”季夫人哭得梨花带雨,不断指责丈夫“幺幺(季活小名)没了,我也不打算活了。唔~~”
“夫人莫急,这不正在找吗?那阁主什么身份,迎接他的任务交给我们这不是对我们莫大的肯定吗?我这也不是为了活儿以后能安全出门吗?怎知她自己便,,诶”季老爷抱着妻子,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偌大空荡,雍容华丽的家,感觉空空的,少了灵气。
待她回来一定好好教训,季老爷心想。
忽地察觉外面一下子吵闹起来,正要出去查看,远远的一个声音便传来。
“老爷夫人!小姐,小姐回来了!”下人兴奋的报告让夫妇二人心里的石头一下落了地,“和小姐一起回来的,还有个男人。”
“幺幺,我的女儿”季夫人也顾不得形象,登时推开季老爷,从椅子上下来,急匆匆地便小跑去往大门迎接。季老爷也疾步走去,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季活回来时便是这种情景,一脸喜悦的下人,欲言又止满脸沧桑的父亲,以及不住哭泣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母亲。
“母亲,父亲,对不起。”突然感觉到偷偷出门的自己有些混蛋,而想直接不告而别的自己更是自私。便要下跪,却被母亲一把拦住了。
“没事,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季夫人心疼地擦拭着女儿灰尘仆仆的脸蛋,将她抱了又抱。
“你这丫头真是,,,诶”季老爷本想指责她几句,但看着女儿狼藉的模样又止不住心疼,终没把指责说出口“那个男人呢?不是说有个男人和你一起回来的吗?”
“哦,对了,对了,可是他救了我呢!”回首刚想把人指给父母看,却发现四周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咦?人呢?”
真是的,怎么直接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