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越看越不是滋味,又听白言感叹:“这孩子真是太苦了,若不是她母亲为一己之私,与妖私通,他原本可过正常小孩的童年。”她气不过,便反驳道:“孩子无辜,他母亲也没错,只是与妖相恋,却被世人不容,她何曾做过恶事,单这一点就值得敬佩。”
白言不服道:“单与妖相恋这一点便错了。”
苏沐冷哼道:“何为错,何为对?为世不容便是错?那如果是这个世界错了呢?”
白言还欲再争辩,白怜拉住他,上前一步对苏沐道:“且不论对错,这孩子反复回忆这一段,就是接不下去,实在蹊跷,我们还是合力来破解一下吧。”
苏沐一晒,自己怎么又较了真,和这些剧情角色争什么,也不再多言,配合白家师兄弟对轮回镜施法,阿吉渐渐面露痛苦之色,倒在地上抱头挣扎,画面终于继续了下去,两人刚走进庙内,妇人却是吐出一大口鲜血,直直栽倒过去,画面一闪又陷入一团漆黑中。三人一瞬不瞬地盯着镜面,等着它再显出画面。
那边阿吉如噩梦惊醒,猛地坐起来,满头大汗,目眦欲裂,双手颤抖紧握,努力控制住自己情绪。
苏沐等人都被他的异状引来,他努力平复情绪,对着面露焦急,关心看着自己的三人颤抖道:“我知道我母亲在哪了?”
苏沐冲口而出:“在哪?”
阿吉目中透着悲凉,扭头看着庙内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苏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除了杂草,什么也没有,又转回头不解地看着他,只见他闭闭眼,一滴血泪便从眼中滑落:“我娘就埋在那。”
苏沐大惊,难道那妇人并不是走了,而是死了。正惊疑不定,又听阿吉以手捶地,凄厉哭喊道:“我宁愿阿娘不要我了,没有我,阿娘也不会变成奴隶,不会为了我劳累致死了。”
这就是真相,两年前,妇人带着阿吉逃难回了家乡,她每每在凌辱中给她活着希望的家乡,她心中有亲人有朋友圣洁的家乡,在她与妖私奔离开时已经抛弃了她。那些曾经的亲人好友已经把她当成异类,痛骂她,驱赶她,丝毫不顾念旧情。她光是千里迢迢赶回来就用尽了全身力气,还能到哪里去,无路可走了。或许死是一条出路,再不用忍受这样的不堪。
苏沐心中戚戚然,这样的剧情她曾经非常不屑,她一个玩家就是来玩乐的,总是整这样的悲情,很让人厌烦,之前总是以挑剔的眼光看故事,批评哪点矫揉,哪点设定太过刻意,哪点不合逻辑……这次的剧情绝不是她打过的副本中最好的,却是让她真的伤心了。
白怜与白言帮忙把妇人的尸骨挖出,给她念了安息咒,其实,奴隶命贱如杂草,是不配超度的,死了,也就一张破席一卷,往乱葬岗一扔,就算完事了。白怜白言这一番作为许是出于同情。他们把骨灰装在一个小锦袋中递给阿吉,阿吉双目通红的接过,捧在手中,静默不言。
白怜舌头绕了几圈,终是劝阿吉道:“你娘死不复生,节哀。”又朝苏沐一颔首,收了轮回镜,出了庙。白言欲言又止的看了苏沐一眼,朝着阿吉道:“请节哀。”也追了出去。
副本打完了,都要走了。苏沐也该回去了,可是看着无依无靠的阿吉,哪里放心的下。她犹豫一下,还是走过去,蹲在阿吉旁边,柔声问道:“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阿吉茫然抬起头,他这两年来唯一活着的动力就是寻找阿娘,现在找到了,他还要做些什么呢?不知道,活着好累,没有阿娘,活着更累,不若随着阿娘去吧。
苏沐看着阿吉渐渐失去光彩的眼睛,忧心道:“你跟我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你,你要修道,我也可以请人教你。”
阿吉仍是呆愣愣的,阿娘死了,他最想保护的人已经死了,修道还有何用呢?
苏沐继续道:“你不修道也没关系,在我这,没人敢欺负你,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去找你爹。”
是啊,阿娘爱的那个妖怪男人,为什么要让他们离开?为什么在他们受苦受难时不来帮他们?阿娘的死都是那个男人造成的,一定要去为阿娘讨个说法。坚定信念,阿吉眼中重焕神采,对着苏沐跪下叩首道:“我跟你走,不管做牛还是做马,求你教我修道。”
见他又有了新的人生目标,苏沐心情一松,扶起他,开起了玩笑:“不让你做牛做马,只让你做……弟弟,哈哈,叫声姐姐,我就教你修道。”
闻言,阿吉憋得脸色涨红,终于小声叫了声“姐姐”,苏沐大为满意,拉着阿吉一起御剑而去。她没注意,阿吉叫她姐姐时,眼中露出了少见的温暖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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