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顺流而下，很快就将岸上的喧闹抛到了身后，耳边渐渐只剩下江水声和船老大的摇撸声了，晏云负手站在船首，望着两岸春花烂漫，绿枝摇曳，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暖地，风拂过他的脸，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亦觉得惬意，选水路而行，也只是为了这般美妙的春光罢了，也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了。

林郁靠着船栏坐在他身后，望着他瘦削的背影出神，看他衣袂飘飘，看他墨色长发随风飞扬，好像下一刻便会乘风而去，心中烦恼不知何时才能与他坦诚相待，亲密无间。

忽然一阵狂风刮过，风起浪高，船身剧烈摇晃起来，晏云一个不察，险些摔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双手就稳稳扶住了他，就听船老大的声音从船尾传来：“春日里风大，两位公子不如进舱里歇着吧。”不由分说地，那双手就带着他，进了船舱，扶他坐好之后，那双手又把舱门处的竹帘放下了一些，不至于遮住风景，又能挡着风，然后又将小火炉上煮好的茶，倒了两杯，一杯递给了他，一杯给自己。

所有这一切做得行云流水，理所当然，完全不像是萍水相逢刚刚认识了两天的人。

晏云捧着茶，想起那晚抱着自己，给自己渡灵力的人自然也是林郁，虽然第二天问他，他并没有承认。

“林公子真是心又细又会照顾人。”晏云盯着手里的茶说道。

“啊……嗯，还好还好，”林郁被他这么一夸，脸一红，居然有点不好意思，他抬起头看着晏云，晏云也恰好抬起眼帘看向他，四目相接，只一瞬，晏云就避开了，他说不清自己刚刚在林郁眼中看到了什么。

林郁见晏云垂下了眼眸，也只能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船到襄城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晏云是第一次来襄城，可林郁不是，他自称曾在襄城住过一段时间，要尽地主之谊，上了岸，他就熟门熟路地领着晏云去一家有名的酒楼吃了饭，又带他去了城里最好的客栈投宿，到了客栈之后，晏云对他道了谢，将之前那张随信附上的银票递给他，然后说：“既然有人出钱，我们又何必自己破费呢，林公子对襄城很熟悉，一定知道哪家钱庄可以用这个兑银子，那之后的一切打点就拜托你了。”说完便回房歇息了。林郁无法反驳他，便乖乖去钱庄去兑银子了。

出了钱庄的门，林郁便看到街对面有一个老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慢吞吞地走了过去，与老者并排而行。

“小主人呐，你就算再急，也该跟我商量一下再行事啊，探子刚把消息送过来，你就去了百谷镇，这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父母的在天之灵交待啊。”

他沉默。

“你与那人在一起行事，若是被别有用心者发现了什么，你打算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怕什么。”

“暗地里伺机而动的毒蛇可不是那么好对付，而且我们还有另一个非找到不可的人呢……”

“是，我知道，那个人我也一定会找到。”他打断老者，“张伯，你不必说了，我全都明白，没跟你商量就行事是我的错，所以就算是现在也可能有人在盯着我，你这样出来跟我见面，恐怕不妥。”

“……是我考虑不周，不过我来之前已经探过周围的情况，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没事就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