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低声道:“当年的事,我从未听师父提起过。”
林郁道:“不止他,恐怕当年的当事者们都不会多提,他们是与那叛徒勾结才能做下此事,自然不好多提。且本来就是人人皆有私心,那件事之后,你师父和徐归海便在修真界名声大噪了,其他参与者亦各有所得,光是苍梧宫的灵器法宝和金银财物就够他们都分一杯羹了,好处拿在手里就行了,何必四处张扬呢。但这些事至少发生在明面上,还有人知道有人记得,而发生在暗处的事,就没什么人知道了。”
“还发生了什么事?”晏云带着一丝不安轻声问道。
林郁接着道:“华焱虽已被杀,门派亦覆灭,但其实他也留了后手,只因他有一个女儿,而他的女儿并无修仙的根骨,只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为免修真界的事牵连到女儿,他一早就命心腹将女儿带走,还派了一批人随行保护,去了一处隐居之所,所以虽然当初苍梧宫被灭,门人不是被杀就是四散逃走,但其实还留有后人在世……不,若是按修真界的说法,应该叫余孽。”
晏云听到这儿,心头一颤,不由得握住了林郁的手,他能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地颤抖。
林郁望着他,感受着他手掌的温度,似又多了一分勇气继续。
“那华焱之女虽知晓所有的内情,但却并不畏惧修真界,也不愿在他人庇护下过活,因此在事情平息之后,便离开了隐居之地,自谋生路去了。若此事就此结束倒好,可偏偏又生出了祸端。”
说完这句,林郁停了停,向窗外望了一会儿,晏云也跟着他一起望过去,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流,依旧有修士在寒暄交谈,但此时夜幕已临,华灯相照,那街景比刚才他在街上看到的更美了些。
“你知道吗,”他忽然说,“当年各派谋划剿灭苍梧宫之事,为掩人耳目,就是借着都来参加斗法大会的机会碰面商议的,而那个苍梧宫的叛徒也是借着来参会找机会出卖了华焱,所以你看,那些修士们谈笑风生的样子,究竟是真的在以道会友,还是又在盘算谋划些什么呢。”
晏云明白再华美的街景之下也可能有暗潮涌动,不过林郁现在需要的也不是他的回答,只是倾听。
林郁收回目光,反手握住了晏云的手,掌心贴着他的手指,缓缓说道:“那个出卖苍梧宫的叛徒名叫景遥,他本是华焱的得意弟子,他之所以能顺利地获取各派的信任,就是有人帮忙引见作保,而那个人就是你师父关临天。”
晏云听闻此言,垂下眼眸,方才的不详之感果然应验了。
“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认识的,不过以华焱的行事作风,他始终为修真界所不容,终究难以保全,所以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有其他人做同样的事。可是那个景遥竟然连华焱之女都不放过,后来他千方百计找到了她的行踪所在,要斩草除根,要杀了她,还要杀了她的丈夫和孩子。”
晏云的心渐渐收紧,他感觉自己已经能看到真相了,可却不敢去看。
“他杀了她和她的丈夫,又将孩子打至重伤昏迷,就在要下杀手之时,却被一直隐在暗处的另一人拦下,只因那人觉得这孩子根骨上佳,养几年便可用来夺舍,何必杀了浪费。”林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栗。
“而后那孩子就被那人带回了少华山,谎称是自己在外偶然救回来的孩子,想要养在身边。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等那孩子醒来才知因他身受重伤,脑中淤血阻滞,竟致失明,不光失明,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自然治不治得好也未可知,就算治得好,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人已经带回来了,那人也不便再下杀手,于是他便好人装到底,把那孩子交给了自己的徒弟,让他去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