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竟然有点不好意思的看顾柏一眼:“其实大家一直都不懂小师弟你为啥总觉得咱们道观很穷,但事实上,我们真的一点都不穷。”
甚至很富有。
顾柏:“那我们从小到大穿的都是打了补丁的道袍?”
长平:“都是请专人手工缝制,从纺纱到上色到裁剪,纯手工定制,你上山那几年,给我们做衣服的老先生去世,他家后人的手艺不行,师父不大看得上,在重新找人的空隙,只能我们自己缝补将就了。”
顾柏:“那逢年过节见客人穿半新的衣服?”
长平:“财不露白懂不懂?让客人知道我们这小道观很有钱有什么好处?”
虽然能寻摸到他们观里的,都知道他们观里不可能真的贫穷。但谁让师父他老人家爱演呢?
顾柏:“那坚持自己种菜?”
长平:“山下的菜不健康,咱们山上的菜地,可是整座山灵气最足,风水最好的地方,种出来的菜吃起来不知道有多香呢。”
顾柏:“那三师兄一个药膳罐子用十几年,罐沿都磕破口子了?”
长平:“你三师兄祖上有些家底,那罐子至少有几百年了吧,真正的老古董,要不是你小时候偷吃被抓一紧张就给人把罐子磕地上弄出口子,好好地古董也不至于真正跌价成地摊货。”
顾柏:“那我想多吃一串儿糖葫芦都没钱?”
长平:“那不是你正换牙呢,又没有自制力,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嘛!”
顾柏:“那我在山下上学,不给我零花钱?”
长平:“你够了啊,你小时候啥德行你自己不知道?心软的跟啥似的,给你零花钱,从镇子东头到西头,所有乞丐都等在你上学放学路上,等你这散财童子呢,谁敢给你?”
顾柏:“这么说,那些瓶瓶罐罐?”
长平:“都是真的。”
顾柏:“既然这么有钱,为啥不给大家买代步工具,让我小短腿儿上学放学每天爬山你们很开心吗?”
长平无奈:“山上没路啊,山下每天不管你迟到还是早退都在等你的公交车,是咱家的。”
顾柏:“……”
顾柏无话可说。
所有事都是有迹可循的,经不起推敲,之前没仔细思考,是因为观里很穷这个概念深深的扎根在他心里十几年。
他几乎不做他想,现在这么一提醒,他就发现很多事情都是明晃晃的摆在他眼前,只是他自己一叶障目。
他从上山穿的衣服,都是纯手工定制,看着不起眼,事实上,他的衣服从没往洗衣机里扔过。都是五师兄请山下一位据说是洗衣房的婆婆洗的。
还有观里那些随意摆在房间里的瓶瓶罐罐,来的客人和师父寒暄中,都要忍不住吹嘘一番,什么宋朝的官窑,唐朝的茶具,每每听得顾柏心肝儿巨颤,就怕牛皮吹破。
可惜除了他自己,其实大家都镇定的不得了,面上的夸赞真诚又不做作,亏得顾柏还以为是客人不忍心戳穿他们一贫如洗的事实呢。
还有三师兄那个随意摆弄的罐子,三师兄的意思是他用的时间久了,顺手的很,没必要换,将就着用吧。
顾柏一直以为是山上的生活太清贫了,三师兄舍不得花钱换新的。
现在想想,他跑遍了铜城所有超市买的名牌煲汤煲,不论是手感还是其余,都比不上三师兄那个。
他当时还以为是自己错觉呢。
还记得大学有一次一同学请大家去他家做客,席间拿出他老爸花了大价钱买的瓷器给大家吹嘘,当时他就觉得那东西看起来不像真品。
说不上是是什么原因,就是觉得和观里摆着的瓶瓶罐罐相比,少了些感觉。
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癔症了,吓得将脱口而出“你们家这宝贝有问题”的话紧紧地捂进肚子里。
顾柏暗自花了两分钟消化了道观里其实很富有,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认为观里很穷,大家就看着他每天省吃俭用的过日子,但是谁都不主动提出来的事实。
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依然打不起精神。
这个事实不亚于冲击了他的三观。
更像是八级地震给他洗脑。
有气无力的:“四师兄,你们可真够狠心的。”
长平还是笑眯眯的,一点都没有平时的沉默寡言样子。
“看你偷偷摸摸在被窝给同学写作业赚钱,给我们买礼物的时候,我们都很感动啊!”
顾柏连个白眼儿都懒得翻:“你们都不是最爱我的师兄们了,我很难过。”
长平像撸他那只叫做团儿的猫似的在顾柏脑门儿上撸了两把,觉得手感还不错:“没关系,我们依然爱你如初。”
顾柏:耍着我玩儿的爱吧。
顾柏:“我能问问我们家老顾的事情吗?”
长平难得的叹口气:“其实这事我们都不太清楚,应该还是要问师父。”
顾柏是一点都不相信山上这群人嘴里说出的话了。
“那上次我在铜城见到大师兄,他怎么什么都没对我说?”
长平摊手:“大师兄回去对我们说,他找人打听了,你的事业虽然才起步,又不怎么成功,但养活你没问题,让我们不要担心的。”
顾柏:……
我心里苦,但我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