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周沉禾拉开他的手。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有想要依靠某个人的时候，在你最难的时候，我没有办法陪在你的身边，是那个女人在陪伴着你，所以你爱她。”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在忍受着难熬的痛苦，额头的冷汗如雨落下，他继续说，“可我也想陪在你的身边，只是我不能。你知道的，我不能。”

“够了！”他低喝一声，突然像是一只泄了气的氢气球，一下子从空中跌落，神色变得暗淡下来，“够了，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我很好。我现在已经足够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跟别人没有关系，没必要再提起从前。”

这番话说的杂乱无章，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可穆将却好像懂了他的意思，带着淡淡的笑看着他，靠在他怀里。

穆将合上眼眸，像是睡了过去。

周沉禾将手指放在他的脸上，穆将醒来的时候总是太过强势，像是一头占有欲强烈的雄狮，唯有他沉睡的时候，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挚友，恬静、沉稳，又带着无声的温柔。

穆将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洁白的病房里，他的伤口很吓人，但并没有伤到脏器，只是这样的伤总是好得很慢，并且极易引发高热，兼带着出现一些并发症，他大概得在医院住上一阵子了。

床头有一盆君子兰，因为是冬季，只有翠绿色的叶子，周沉禾坐在床头给他削着苹果。

男人侧着头看着他，良久，才缓缓开口：“阿沉，削苹果的时候别把刀口对着自己。”

周沉禾手一歪，苹果皮断了，他看着穆将撑着身子坐起来，将苹果放到一边说：“能给你削个苹果都不错了，还这么挑挑拣拣的，这么多毛病。”

将穆将扶着坐好，他才又拿起苹果重新削皮。周沉禾确实不是照顾人的好手，实际上他连自己都不太会照顾，他活到二十六岁都不会给土豆削皮，只会做难吃的炒饭，就是一碗饭然后加了老干妈酱的那种，以前他们家落魄的时候，妈妈给人家干活，他就自己吃这种难吃的炒饭。

穆将从他的手里将苹果拿过来，握着水果刀削皮，他握刀的姿态很好看，苹果皮薄薄的又均匀的落下来，上半部分的苹果果肉简直是灾难，像狗啃一样没有半点美感，而下半部分的果肉呈完美的圆形，光滑饱满。

周沉禾不得不承认自己削皮的技术很差，但他也绝不愿意给穆将一句赞美。

穆将把分成八瓣的苹果放在托盘上，插上牙签递给周沉禾，冰冷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一点儿也不温暖，可看着阳光之下的他，穆将却觉得自己心中一片安详。

“处理水果的时候将刀口向外不容易伤到自己，我可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手上留下一道道疤痕。”

周沉禾咬了一口苹果，在腮边咀嚼着，模糊地说：“这样的机会不会很多，我也不会给别人削水果。”

穆将靠在墙边看着他，他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的时候了，也好久没有这样和别人说过话了。

“其实在那次之后我去见过青姐。”

周沉禾依旧咬着苹果，“我知道。”

“她似乎越来越像阿姨了。”也不知道女孩子随着长大是不是会变得越来越像自己的母亲，她比起从前真的有很大的不同，他似乎还能回忆起当初那个女孩儿倔强又悲哀的眼睛，如今她俨然是一个幸福的年轻母亲了。

她也有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是啊。”周沉禾放下了手里的苹果，“她前年结婚了，生了一双儿女，过得很幸福。今年冬天又查出怀孕了。”

“跟她结婚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隔壁那条街一个小花店的老板，看起来有些木讷，其实温柔体贴，是个靠得住的人。青姐很喜欢他。”

“那很好。”

连当初那个倔强又固执的女孩子都有了自己的爱人，也有了疼爱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爱着自己的孩子，她过得那样幸福，穆将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他为什么又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呢？

穆将看向周沉禾，“那个男人有没有嫌弃她脸上的伤疤？要是他以后有负于阿青，我一定……”

“你别总是这样杀气腾腾的，我听青姐说你去的时候差点儿把我的一对小外甥吓哭了。”周沉禾对于他这总是打打杀杀的想法感觉十分无奈，“那是个好男人，如果他在乎青姐脸上的伤，也不会和青姐结婚了。只是青姐自己放不下，所以才会留着长长的头发，想要遮挡住伤疤。我想，总有一天她会释然的，廉阿姨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她。”

穆将原本有些尴尬，听了他的话也渐渐变得释然，应和着说：“她一定会幸福的。”

“嗯。”周沉禾低头，“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啊？”

穆将一下子愣住了，他还没适应这个时而跳转话题的周沉禾，好像在他眼里这件事和刚才那件事并没有什么区别。

“说起来会很复杂。”他这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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