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老道从黄沙中提出一个婴孩起,叶长遥便觉得古怪,见状,霎时确信老道必然有所隐瞒。
几乎同时,云奏传音予他:那老道只许自己杀这个婴孩,却不许你杀这个婴孩,显然亲手杀婴孩者能得到甚么好处。
好处?会是甚么好处?
除了能出了这个法阵,还有甚么好处?
但若只是为了出这个法阵,由谁人来动手并无区别。
那么……
或许这婴孩便是……
叶长遥苦思冥想着,老道却突然变出了一把剑来,紧接着,便向着那婴孩的后颈砍去,直要生生将婴孩的脑袋割下。
叶长遥闪身一避,堪堪唤出“除秽”,四面八方的黄沙居然侵袭过来了,刹那间,遮天蔽日。
他将黄沙劈开,又急声对云奏道:“小心背后。”
由于他正背着云奏,他背后不会出现空门,换言之,云奏成了他的肉盾,但同时,他亦护住了云奏的前胸,亦成了云奏的肉盾。
云奏颔首,继而埋首于叶长遥后颈,深深地汲取了一口叶长遥的气息,亦唤出了“孔雀骨”来。
黄沙自然不足为惧,但这黄沙竟在被他们打散后,变成了一头足有百丈高的怪物,浑身长着尖刺,口生獠牙,四爪锋利。
这样的怪物在眨眼的功夫出现了足足四头,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叶长遥的剑光扫过一周,这四头怪物被拦腰砍断,当即倒在了地上,然而,又在须臾间变出了更多的怪物来。
叶长遥怀中的婴孩应是受到了惊吓,嚎啕大哭。
叶长遥哪里有时间哄婴孩,而他背后的云奏却是伸长了手去,揉了揉婴孩的脸颊,软声道:“乖,莫要哭了,等出去了,我熬米粥予你吃。”
婴孩好似听懂了,砸吧了一下嘴巴,便破涕为笑了。
那老道已不见踪影了,不知躲在何处?
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极有可能便是那老道罢?
无论如何劈斩,根本无法将所有的怪物都除去。
折腾了半个时辰后,叶长遥已出了些薄汗。
他又乍然闻得那老道远远地道:“你们将那婴孩还予贫道,贫道便送两位出去。”
老道既然有这等本事,先前为何会被困于囚室?
若老道便是其口中的术士,那么,将老道困于囚室的或许是真正的千岁乡千岁观的观主。
老道是因为被他从铁链中释放出来了,才能这般兴风作浪。
自己原不该将那老道放出来。
叶长遥心生后悔,忽闻云奏厉声道:“小心前面。”
——竟是有一只黄沙做成的人手欲要从叶长遥怀中将婴孩偷走。
叶长遥及时劈碎了人手,但更多的人手却逼了上来。
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自己迟早是会疲惫的,而云奏快撑不住了罢……
叶长遥一面对敌,一面思忖着该如何是好。
云奏重伤未愈,一个时辰后,已觉得手中的“孔雀骨”重若千钧。
那老道依旧不知所踪,叶长遥已数不清自己究竟劈斩了多少下了。
他瞧了眼云奏,见云奏的面色愈发不好了,心下焦急。
“除秽”知晓主人的心意,剑光更盛,几乎要将整片沙漠劈开。
既是阵法便该有破解之道,然而,自己仅仅是粗通阵法。
叶长遥定心凝神,观察着黄沙的变化。
恰是这时,他猝不及防地闻到了些许血腥味。
紧接着,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被送到了他的唇边,圆润的指尖已被咬开了一个小口子,正汨汨地溢出血来,衬着苍白的肌肤,甚是扎眼。
云奏心生一计,既然孔雀肉能助叶长遥羽化成仙,那么孔雀血应当也有些用处罢。
故而,他咬开自己的指尖,送到了叶长遥唇边。
但叶长遥却并没有去吸食,而是回过首来,凝视着他,责问道:“云奏,你在作做甚么?”
他生前曾带着表妹出去游玩,表妹不慎掉入了河中,他将表妹救了上来,还是免不了一顿责骂。
叶长遥现下的语气严苛得一如当时责骂他的外祖母。
可叶长遥的眼底却满满是怜惜与自责。
“叶长遥……叶长遥,你可知咬开这指尖疼得很?”云奏肃然道,“这血已流出来了,你若不吸食,不但平白浪费了,还辜负了我遭受的痛楚。”
趁叶长遥全副注意力俱在云奏身上,被叶长遥劈碎了不知多少次的黄沙变作了成千上万把利剑,直直向着俩人刺去,欲要将俩人剁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