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绝对超过2236岁啦!”简直难以置信,秦始皇当初派人大老远去求长生不老药,还不如直接找这个叫羽撒的家伙。
“黑巫和白巫的信仰背道而驰,他们试图打破巫术与事物守恒的原则。黑色是他们的专属色,就连头发也是黑的,但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因为没有哪个黑巫会蠢到就这样来格瑞托瓦。”
难怪刚开始芬尼克斯和艾斯沃夫看到他都躲得远远的,原来是把他当成了黑巫。韩竻听左森说完最后一句时觉得有点刺耳,这是说黑巫傻?还是说他蠢?
“那焱也知道刚才的人是鑫的弟弟,而且是黑巫吗?”韩竻突然想起。
“那家伙对黑巫可谓痛恨到了极致,如果对方是黑巫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焱为什么那么恨黑巫?难道有过节?”
“算你蒙中了,曾经有一个叫凝辉的年轻人是焱极为中意的接班人。可年轻人的想法往往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能驾驭的,他并没有按照焱的意愿留下。后来和黑巫的骤夜之战爆发前,联盟派人前来商谈战争部署,那名委派的军官就是他,凝辉。这才知道他进了联盟,可惜最终在和黑巫的作战中牺牲了。”
听到父亲的名字,韩竻情绪有些激动,但他极力克服住自己的情绪,接着问:“战争的□□是什么?”
“这个嘛当然是保密的,但听传言是他们杀了一名麦协的要员。我也不跟你多说,免得你晚上做噩梦。”左森突然闭上眼睛往后一躺。
韩竻也觉得差不多够了,左森该休息了,说不定还要吃药,对于左森是否患有人格分裂韩竻个人持肯定的判断。比如刚聊得好好的突然就收了。“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韩竻转身朝他摆摆手。
左森一想到焱刚才对铭下狠手,看来无论对方是谁,他都不会留情。事情过了那么久,焱心里依然放不下凝辉的死,至今耿耿于怀。“有什么想不开的,成天皱个眉头。”左森咕哝道。
韩竻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毫无印象,远没有现在的家人感情深厚,可他们毕竟是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一种说不清是感激还是怨恨的情绪在心中滋长。想着想着,他低头用袖子狠狠压住眼睛,然后放下手臂顺带着将眼泪带走。除了眼眶有些微红,脸上没留下任何痕迹。走廊上有人路过,他迅速低头,撇过脸,然后加快脚步。遇到芬尼克斯的成员向他打招呼,他尽力眯起眼睛装出开心的样子朝他们挥挥手,见人走远后,继续埋头前行。
为了不影响周围的人而试图将眼泪极力隐藏的举动,看到这里,她默默地将头发撩至耳后,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哪怕垂下的发丝并未阻碍到她。她将目光从韩竻身上移开,抱着那本几乎看不清名字的蓝色合成革封面的书朝楼上去。
听到脚步声,他慢慢回头。
“我在图书馆找到了这个,我想你可能会喜欢。”她一边走近,一边用中指和食指拨动耳边的银发夹至耳后。
吾枫伸手接住她递过来的书顺势从阳台上跳下,站在她面前。夜幕下,这本书仿佛一道桥梁连接着两个人。
吾枫一开始并没抱多大兴趣,但翻开蓝色合成革封面,看到扉页右下角那个独特的精灵文签名时眼前倏地一亮。“你怎么找到的?”他惊讶地抬起头盯着她。
“花了点心思就找到了。”
她莞尔一笑。吾枫起初不明白她为什么能露出这种笑容,即使是为了不让他担心。吾枫也想过试着用这样的笑容回应,但发现做不到。
“我还以为你会晚些回来。”他靠着瑿珀宝座读着一本蓝色合成革封面的书,看到黑走来把视线从书本上挪开。
黑把手放到左肩向他行颔首礼。“信我送到了,还看到些有趣的东西。”
“哦,除了黑巫术,竟然还有能引起你的兴趣?”
“一名黑发少年。”
“那位客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来。”
“为什么不直接把信给他?”黑猜到了信的内容和他的用意反问道。
他站起来,把书放下,走到黑面前。那双紫红色的眼睛盯着黑的眼睛,如果换作是其他属下早吓得惊慌失措,只有黑敢这样直视他。“因为我想证明你会证明我想证明的答案。”
“那我的答案是你想要的吗?”
“从未质疑。”
黑把手放到左肩,慢慢地单膝下跪,这是他第二次向他行跪礼。第一次,是他希望对方把黑巫术教授给他。“我很高兴没让你失望,主人。”
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是黑第一次称他主人。
彼此心底坚守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被打破。
黑抬头瞥到瑿珀宝座旁的位置,再过不久站在那里的人将会是他。
黑回到房间,脱下斗篷。打开石板镂空下水道的盖子。
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深处,金丝楠木寒石床上躺着一个穿着艾斯沃夫制服的年轻人,看上去很年轻。
“你来了。”从水里露出一个上身半裸的男子,颈项两侧长着鱼一样的腮,随着呼吸一张一合,几乎没有眼白,乌黑的眼珠和金鱼一样,水珠顺着他卷曲的金发往下淌。隐在水中的下半身,泛着若隐若现的光泽,离他不远有一条鱼尾露出水面。
黑不理会,径直走到金丝楠木寒石床边看着躺在上面的男子,双目紧闭乍一看还以为是具死尸,再一看却像睡着一般。
“有什么好看的,看来看去还不是你原来那张脸。”他游到岸边,满不在乎地撑着胳膊,托住下巴的指缝间长着与肤色接近的半透的掌蹼。“楠木和寒石可以让你的尸体得以保存,但在这种潮湿的环境下难免会引起腐烂。”
“我哪里烂就撕烂你哪里。”黑的口气没有丝毫余地。
“如果是脚呢?”
“那我就拿你的鱼尾煲汤。”
“啧啧,简直比人还狠。”
黑板起脸瞪他,知道对方是在讽刺他,不过他可没工夫和他继续耗。
余游故意翻了个白眼,但由于没有眼白,看起来有些怪异。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认真地说:“记得下次多带点乳香和没药。”
“急吗?”
“下次带也来得及。”
黑看了一眼原本应该属于他的身体,整个人转身看着余游,表情严肃,“想知道用脚走路的感受吗?”
余游兴奋得从水面一跃而起,溅起大大的水花,紧接着游近黑。余游盯着他,嘴角大幅度的微笑露出尖利细小的牙齿看起来有些恐怖,“说吧,要我做什么?”
黑站在高处,冷风迎面吹来仿佛涨潮时的海浪拍打在他的脸上。
黑知道他来了,眼珠朝旁边移动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不拿他的人头献给主人以表忠心?”摩劼的口吻就和这凛冽的海风一样吹得人不舒服。
黑勾起嘴角,转身注视着摩劼,“没想到主人居然会器重你这个蠢货。”
“你……”他压抑着愤怒正色道:“你又聪明到哪儿去?”
“信指明让对方亲启,如果我杀了他才是真正的愚不可及。”黑脸上的笑容消失,一副严肃的表情。
原以为不过是主人对他的试探,没想到主人另有打算。但有什么计划是黑能猜到而他却仍浑然未觉的呢?
“有什么是对我都要保密的吗?”
“无可奉告。”
摩劼冷笑一声离开,主人对黑的器重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地位,黑的能力在他之上,这点让他一直对黑心存嫉妒。排除私人原因,他觉得黑对主人的忠心是逢场作戏,但不知道主人为什么看不出来。不像他对主人是绝对的忠诚,当初族人光凭自己哥哥一面之词就判定他弑父的罪名要对他施以火刑,凭他有口难辨无法指证真正杀害父亲的兄长,是主人救了他,给予了他第二次生命。从那一刻起,他就发誓永远效忠主人。
黑望着晦暗的海岸线,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取代摩劼在那人身边的位置。
窗外的月光刚好打在画纸中央照出一圈带有蓝边的诡异颜色。一只枯瘦如柴的手费劲地转动着轮椅的轮子,手上分布着密密麻麻的老人斑。她用那只手拿起画笔在画纸上来回移动,听到门口传来“嘎吱”一声,她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最近好吗?”
“只要不看到你一切都好。”她继续画起来,好像对方根本不存在。
淼看着轮椅上的她,今年也就四十六岁,可看起来比他都老。淼不知道十七年前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一夕之间失去了至少四十年的青春。不过,他隐隐能猜,如果他没猜错这涉及到所谓的禁术。淼看到她笔下初步成型的画像,当即把视线移向一旁。他知道她画的是谁,十七年了,她还是无法原谅,无法面对已经发生的事实。
“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顾虑对方的愤怒不敢开口反而令双方陷入僵默,倒不如由他先开口,她也一定希望他赶紧说完快走。
笔尖停留在某一点,她知道他指的什么。三十五年前的这天,淼带着珏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把珏托付给她。珏和她意外去世的弟弟东隅一样大,所以淼把珏带到她眼前的时候她并没有拒绝,尽管心里仍然因东隅的死对淼心存恨意。
那年,她十五岁,珏十岁。
笔尖抵住画纸压出深深的痕迹,“如果我知道结果一定会阻止,而不是像你,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还是让他去。”
“这是他的决定,接受命运给他的安排。”
桑榆心头一颤,“你胡说,他怎么会……”想到那晚珏紧紧抱着她仿佛是最后的道别,他显得那样脆弱,“活着真的很幸运,但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来过这个世上……”
当初停留在她耳畔的那番话是那样的令她,这个作姐姐的心疼。滚烫的热泪从桑榆的眼眶滚落,滴在画像的脸上。
她不愿继续回忆,放下了手中的画笔。
“你走,我不想见到你。”她对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