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旦增没有再出现。
赤利有时下山来,找二人一同喝酒。穆平的酒都被康小白不动声色地帮忙挡了回去。有时赤利有其他事情,穆平就带着康小白闲逛。
他没有去看过住了一年的寨子如今是什么样子,康小白也并不提起。
穆平本想带康小白去看看他幼时住过的山洞,却没能找到,大概是因为雪崩,山洞被埋在了雪下。
“或许等到夏天,积雪融化时,就能找到了。”康小白担心穆平心绪不佳,轻声安慰。
穆平的眉眼之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抱着康小白的肩,把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望着记忆中山洞的方向,无声地说,“妈妈,我回来了。”
头一个星期,穆平还每天精神抖擞地拉着康小白出门去。后来四处逛得差不多了,便留在房间里摊成一堆烂泥。康小白有心拉他出去活动活动,穆平只抓着被子哼哼唧唧不动,义正言辞地要求留在在床上冬眠。
康小白心软了几日,终于在穆平用枕头蒙着头拒绝吃午饭的时候忍无可忍,一把掀开被子把人丢下了床。“不想出门就老实起来修炼。”
穆平头发长得有些长了,这些日子一直没去修理,乱七八糟的在头顶翘着。他屁股摔得有些疼,地下又凉,委委屈屈爬起身边揉屁股边向康小白重复他的冬眠理论。
康小白瞪他一眼,“你是豹子,冬什么眠。”穆平又说不出话来了。
康小白把铃铛拿给穆平。这些天他仔细研究了一下铃铛上的灵气,醇厚至阳,克制阴邪之物,一天夜里小鬼出来乱逛,无意间靠得近了,都被铃铛上的正气灼伤。
听说是旦增给他的东西,穆平瞬间便兴奋起来,也不问为什么旦增不亲手交给他,盘腿坐在床上便开始修炼。
身在此地,到处都能感受到充沛的灵气,倒也不需要那铃铛。回了曦城,铃铛便大有用处了。康小白看穆平那兴奋劲儿,也没说什么。他的东西便随他喜欢好了。
一晃便是月余时光,穆平也算勤奋,偶尔偷懒,康小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穆平的灵气修回了七七八八,不复之前的虚弱,爬个雪山也不会再气喘不已。
山中生活简单,穆平仍能找到些乐子。清早吐纳之后,便去路边捡些石子,选个近些的牧场,远远丢石子打牛羊的角。
每每看见雪地中刨着草根的牲畜忽得抬起头来,茫然四顾,穆平便乐得不可自拔。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时还拉着康小白与自己比赛。
比了几次,康小白发现穆平出手越来越准,自己竟比不过他。便回去画了些无伤大雅的符咒,折成三角,让他试试用使暗器的手法用符。
二人的小把戏很快被赤利拆穿了。一日赤利下山来,远远看见穆平盯着羊群中的头羊一阵穷追猛打,远远地便喝住了穆平,飞奔过来,埋怨道,“怪不得这几日有牧民到寺里来,说自家出了怪事,有人对他的羊动了手脚,羊角上嵌了齐齐一排小石子。原来是你这妖怪干的好事。”
穆平嬉笑道,“自家的羊自己不看好,关我什么事。”说着手腕一抖,一颗石子飞向赤利。他们这几日也看到有牧民在附近巡视,早早便避开,没想到被赤利发现了。
赤利一侧头躲开了石子,笑道,“从小你就打不过我,只会耍些小把戏。没想到现在也没什么长进,来来,跟哥哥比划一下?”说着缓缓把胳膊从袖中抽了出来,任凭宽大的袖子搭在腰间,活动了一下肩膀。
“来就来,不过我才不跟你这个傻大个摔跤。”穆平退了几步,把小石子扣在手里。他已跟康小白学会了如何将灵气附在石子之上,符咒也用得更加得心应手。在他眼里,赤利只是与小时候一样和自己闹着玩儿,并不打算用符咒对付他。
赤利显然比穆平认真得多,低吼一声便扑了上来。康小白识趣地退了开去,给这二人让出位置,在一旁饶有兴致地围观。
穆平仗着自己速度快,踏着罡步四处穿梭,不给赤利可乘之机。赤利虽追不上他,脚下却极稳,只是被穆平不时丢来的石子扰得心烦意乱。
穆平的石子大都用来打那只头羊了,手上余下几颗很快便用完。他几步钻进羊群之中,羊群并不怕人,仍在安静吃草。穆平躲在羊群之中,低头抄起一团雪在手中握紧,附上灵气丢向赤利。
雪团被至阳的灵气一激便化了,化为水滴射向赤利面门。赤利躲闪不及,冰冷的水珠便洒了一脸,还没从脸上流下便结成了冰。赤利有些气恼,也不顾四周可能有人经过,脱去外袍丢在雪地上,化为一只通体漆黑的獒犬,只眉头上有两团黄色,若不仔细看,会以为那便是獒犬的眼睛。
康小白面色一凛,在二人周围设下了一层结界。
穆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眼前场景倒有几分像天英山上的那夜了。他自然不会召唤天雷将赤利也劈成烤肉,手头这会儿也并没有五雷符。只是脚下的罡步慢了下来,双眼紧盯着赤利的前爪。
他还记得幼时,赤利每次攻击之前,会习惯性先抬起右爪猛蹬一下地面。如今赤利身躯已有小牛一般高,不知是否还保留着幼时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