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里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慌慌张张往后回顾的时候看到有一串脚印。 红色的。 蜿蜒了一路。像掉落的枫叶。
他把那把枪紧紧捂在自己肚子上,藏在衣服里。
想过丢掉,可是他不敢。
最后他慌不择路的跑进了一家巷子,更深露重,寒夜里只有几家门口闪着廉价旖旎红色灯光的店开着门,他还想跑,脚下一跌就倒在了人门口。
多触人霉头啊。他想。
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从里面走出来个女人,叼着根烟,四十来岁,自己妈妈的年纪。
想到妈妈,他的眼睛又红了。
老板娘本来想把人赶走的,可是看人红着的眼圈,瑟瑟发抖的眼圈,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了,这孩子年纪看起来不大,许是跟家里闹了脾气,离家出走的高中生,她生出些怜悯。
于是她收留了叶里。
第二天,她劝叶里回家。
叶里只是抖着嗓子说,他没有家了,再没有了。
“你昨晚没给钱。五十。”老板娘说。
叶里的心一重,诺诺的说不出话,他确实身无分文,他不敢联系人。这钱他给不上。
老板娘叹了口气,望了眼远处的笑眯眯的招财猫,轻飘飘的来了句:“就在这儿打工给吧。”
于是叶里留在了这儿。
在深夜里还开着门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正经地方,如果在以前,说不定叶里还能因为做点扫黄的事算是对头,可现在,他身无分文,落魄流浪,只能仰仗老板娘的收留。
他不明白生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可他的天空确实变了,不再蓝,像蒙了层什么斑斓色彩编织的网,他困在网中央。
他没钱给,自然不能再睡房间,那是给客人和伺候他们的人准备的,打的按摩的幌子,拿着比按摩更高的工资。
这世上打着幌子干龌龊事的人还少吗?叶里觉得,这里的小姐反而很高尚。她们不偷不抢不害人,靠自己的一身皮肉做个等价交换有什么错处?
叶里在杂物间角落支了弹簧床,周围全是按摩用的毛巾,火罐,精油之类的东西,躺下来几乎能触到他的鼻尖。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他反而生出些安全感,可他还是睡不着,他一睡着就开始做梦。
要么梦见爸爸妈妈死的时候,要么梦见那个陌生男人死的时候。
那把黄色的钥匙被他串了挂在脖子上,他想,这个应该很重要。他整夜擦枪,他知道,自己想报仇,可是他不知道仇人是谁,不知道到哪里找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