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死的?!”
刘蕊不可置信的反问。
罗文渊看着她,郑重的点头回应:“没错。”
“害死的……害死的?害死的?!”刘蕊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鞋尖,轻声呢喃,梳理头绪。
“你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章阅?”
刘蕊忽然想起刚才自己所听到的内容。
“我没说吗?”罗文渊不好直接言明他对章阅的怀疑、反感和不适,只好打哈哈糊弄过去:“我没讲吗?我记得我讲了啊!如果我真的没讲的话,那可能是我忘了吧!哈哈,也不怪我,章老师走的太快了,我没来得及想起来啊!”
刘蕊没再继续追究下去,她不笨,相反她非常聪明,聪明到很快就发现罗文渊的故意而不为之。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包含了很多解不透的情绪。
同样的,她也没再去深思所谓的“害死的”是个什么意思。
“其实我要告诉你的是另外一件事。”刘蕊深吸了一口气:“章阅,他和许琰不对付。”
“不对付?”罗文渊拧起眉头:“你不说许琰跟大家都相处融洽吗?怎么又不对付了?”
“章阅单方面的不对付罢了。”刘蕊嗤笑一声,面上露出一丝不屑:“许琰根本就没有和他多计较,是他,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罢了。”
“怎么回事?”
“说起来有点复杂。”
其实这所说的不对付,还得从之前说起。
许琰和章阅今年带的都是高三毕业班。
许琰是英语老师,任一班班主任,章阅是历史老师,任三班班主任。这两个班,都同属文科班。
按理说两人分别带不同的班,怎么也不会产生分歧,可坏就坏在后面发生的事情上。
一两个月后的高考即将来临,学生们也都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复习,陷入疯狂刷题的行为中,为的就是在高考时奋力一击,博个美满前程。
在更早些的时候,各个大学的保送名额都已分发到位,学校也都通过老师们选定好了人选,本来这人人羡慕的事也就如昙花一现般,在苦命复习的学生中掀起一波不小的浪花后,也就该完美谢场了。
然而,有一对望女成凤的父母,因害怕女儿在高考中失利,马失前蹄,便花了大价钱孝敬年级主任和孩子所在班级的班主任,想要得到一份并不属于她的保送名额。
那个女孩所在的班级是三班,她的班主任是章阅。
女孩所抢的保送名额,原定人选也是个女孩,叫张绮雯,她所在的班级是一班,班主任是许琰。
罗文渊咋舌:“这都是什么事啊!”
“当初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或许学校里大部分的学生都不知道这件事的内情,但在老师间,那都是传开了的。”
“那最后这个名额是那个女孩了吗?”
“许琰是个倔脾气,他觉得是他学生的名额,就该是他学生的,谁都不能抢,他说,这是事关人家孩子一辈子的事,他不能替对方松手让出去,他有责任有义务去守护到底。事实上,他也是说到做到了。他和对方争执了好久,迟迟不肯松口,其实,他这样子,还是有点效果的。虽然没能完全拍板定下张绮雯,但章阅他们也没能如愿以偿。就这样,拖拖拉拉,两方僵持不下,直到出了那件事。”
罗文渊想起了王青仁给他介绍的情况:“张绮雯现在是休学中。”
“没错。你说可笑不可笑?正好让人家捡个便宜。”
“难怪……”罗文渊现在终于明白章阅身上存在着的奇怪的感觉的由来了。
所有的反常都是有因可循的。
“我也不怕你录音。”刘蕊突然朝他一笑,嘴角轻轻上扬,勾出一个戏谑不过的笑。
她如是说:“章阅这人,我很看不上。作为一个老师,不把最大的精力投入到学生身上,整天只想着溜须拍马,搞钻营那一套。得了一点好,就小人姿态洋洋得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殊不知,周围的人都瞧不起他。就说那保送名额,你说他拿人钱财就替人消&灾%!他不,只会泼许琰脏水,污蔑编排他,满口都是龌龊话,比小区大妈嘴都碎都贱。说真的,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老师的,有他这样的同事,我都觉得恶心。”
“那许琰呢?你不恶心吗?”
“当然恶心,如果他做了那件事的话。”她顿了顿,接着说:“但我好像也没立场去恶心他吧。怎么说,我也是逃脱不了罪责的。五十步笑百步,谁又比谁强呢?更何况他都死了。”
罗文渊劝道:“你也别这么说,凡是都不一定。”
“你是说那份匿名信吗?”
“恩。”
“那又怎样?还是说,你真以为那封匿名信有它表现出来的那么正义,充满希望吗?”
刘蕊幽幽地望着他说,双眸中闪动着无名之光。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你们就继续查下去吧。还许琰一个清白也好,找出真正害死他的人也罢,总之,你们就这样走下去吧。”
即使你们走的坎坷,走的颠簸,但你们心中也还是揣着希望,捧着光明的种子的,不像她,就算早已明了脚下的道路,却永远是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跌跌撞撞的。原因无他,只怪她早早地熄灭了心中那团炙热的火焰。
“你再坐会儿吧,快到下课时间了。王老师也应该快回来了。”
刘蕊说完就自顾自的回到了座位上,忙碌起来,也不给他反应回绝的机会。
谈话结束的太果断,以至于罗文渊有些恍惚。
他望着窗边那抹剪影,竟傻兮兮的在想,他到底有没有和刘蕊聊过?还是说,时间一直都处于静止状态,刚才的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但很快,罗文渊就发现自己是真的傻了。
他看着手里握着的录音笔,嗤嗤轻笑。
约莫又过了十几分钟,寂静的空间里终于想起了欢快的下课铃声。
罗文渊站起身,伸展身体,拎起凳子放到一边,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上等待王泽民。
今天不是太热,太阳照在裸露的肌肤上,不是滚烫的令人窒息,相反竟是一丝丝的暖意,惬意到让人舒坦的喟叹一声的程度,整个人都好似热晒的棉被,蓬松极了。
罗文渊晒了一会儿太阳,转身靠在栏杆上,看向面前过往的师生,寻找目标。
很快,目标就出现了。
左手拎个茶杯,右手兜着一叠教案,有条不紊的朝他走来。
“王老师!”罗文渊站直,抬手招呼他,也引得周围他人的频频侧目。
“罗记者?”王泽民行走间开始产生偏差,他从走廊靠墙的一边移动到了栏杆向外的一边,他离罗文渊越来越近:“罗记者,你怎么来了?”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王老师,是这样,我还想再跟你了解一下其他情况,你看,你有没有空跟我谈谈,做个小访问?”
“可以,我现在正好没课了,你——”王泽民看向一旁的办公室,一脸为难。
罗文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立马心中一片了然,他提议道:“哦,是这样,我觉得我们可以找一个人少点的地方,安静点更好。”
“好,我正好知道这么一个地方。”提议正合心意,王泽民爽快应下:“罗记者,我先进去放东西,你等等啊!”王泽民向他抬了抬双手,在见到他点头后,转身进了办公室。
说等等,也等不了多久,总共也就几秒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