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渊挟制着不停跟黑皮对叫的王青仁往前走，再次发问：“真的不跟我一块去吗？”
“不去。”王青仁甩开他的手，往停放着摩托的大门走去：“这次的照片要的比较急，得抓紧时间洗出来。”
“行吧。”
罗文渊耸肩，不再强求，即使他总觉得王青仁并不如他所说的那样，是单纯的去洗照片的。
他转身离去，也不多做停留。
“喂！”王青仁坐在摩托上，一脚踩地，他喊住罗文渊：“我要是结束的早了呢，我会去找你的。”
罗文渊笑笑，既没吱声也没回头，只是挥手权作回应身后的人。他加快步伐，朝公交车站走去。
“烦死了！”
这头，王青仁刚刚目送罗文渊离开，准备转动钥匙启程上路，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地震动了起来，贴着他的大腿根部，震得他有些发麻。
是他熟悉的来电显示。
“催什么催啊！他是急着去投胎了还是怎么着啊？再催我就不来了！”
王青仁不待对方开口，就火急火燎的开口，说罢自己想说的，又不等对方回应，就给挂了电话。
整通电话时长不过三秒。
“他说什么了？”
市立医院住院部三号楼三层的某间独立病房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躺在病床上，他侧着头，看向窗边，艰难发问。
床边赫然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的护工。他双手捂住手机，放在胸前，强颜欢笑道：“小王先生说他马上就到，让您不要着急。”
“他说什么了！”老头子轻飘飘的捶着病床，暴躁地逼问。
护工都快哭了，他颤着声音重述了一遍电话那头说的话：“小王先生说‘催什么催？他是急着去投胎了还是怎么着啊？再催我就不来了。’”
复述完毕，护工忐忑的将手机捂的更加严实，他看着病床上的那位愈加难堪的面色，不禁再次感叹：钱真他娘的不好赚！老的小的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脾气暴躁跟个喷火龙一样，就可怜他挤在父子俩中间当夹心，每次传话都是讨骂！还是双份的！
果然！
老头子怒气冲冲的抬手，极其勉强的打下旁边柜子上摆放着的花瓶，嘭的一声，甩到地上。
顷刻间，地上一塌糊涂。
花瓶四分五裂，碎渣四溅，原本新鲜的百合此时也被摔断了枝，呈破败象的浸在有些混浊的水滩之中。
护工躲过砸向腿边的玻璃碎片，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是他老子！叫他来看看怎么了！”
“三催四请的，那么不情愿，就不要来啊！每次拿个天王老子的派头给谁看啊？！”
“老子还没死呢！”
“妈的，这狗崽子！我看他是巴不得我现在就翘辫子吧！”
“我告诉你，等我死了，一分钱都不会留给他！”
“我看他怎么办！嘚瑟啊！老子养条狗都比养他顺心，最起码我不开心了还会冲我摇摇尾巴，讨好卖乖！他呢！”
“老子不欠他的！”
护工听到这一句，立马撩起眼皮去看床上的人，果然，对方立刻歇了火，抿紧嘴巴，阖上双眼。
也不知道这父子俩到底有什么恩怨，反正每次这老的数落痛骂小的，每每骂道“欠不欠”的问题上，总是会跟被人捏住了喉咙般的，脸上满是后悔懊恼，再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屡试不爽。
“你把地上收拾一下吧，等会儿他别踩着了。”
老的自我纠结了一会儿，忽然跟放弃了似得，双眼放空，只茫然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
护工也摸不清主顾的心思，只好乖乖的去卫生间拿扫帚簸箕清扫地上的烂摊子。
罗文渊到了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去校长室找校长谈话，权当做调查的第一站点。
但似乎效果不是很好。
校长行为办事太过官方，除了圆滑的“跑题”，就是不停的招呼罗文渊喝茶，热情好客这点是绝对没话说的。
罗文渊坐了一会儿，没什么收获，加之腹中急涨，就先行告辞了。
他小跑着去了趟厕所，解决了生理问题，又不急不忙的去到了王泽民的办公。
从校长那里得知，许琰和王泽民共处一个办公室办公，正好罗文渊对这位王老师很感兴趣，就果断了选择他作为下一个切入口，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不过，他来的不是很凑巧。
适逢上午第三节课，王泽民正好有课。
“罗记者？你要不要喝茶？”
罗文渊倒也没有白走一趟，办公室也还是留了两个老师在。
一个男老师，一个女老师。
招呼罗文渊的是男老师，章阅。
“啊？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想到刚才在校长室里的喝的那一肚子茶，罗文渊强忍着心头巨大的阴影，微笑着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你也太客气了！来了茶都不喝一口。”章阅把手里提着的热水瓶又放了回去。
“没有客气，等会儿我要是想喝的话，我也是会厚着脸皮跟你要的。”
“嗨！那行。”
章阅把他的椅子拉扯过来，摆在罗文渊面前，他坐了下来。
“罗记者你这次来，是因为许琰的事吗？”
毫不避讳的直球攻击？
罗文渊不太明显的挑了下眉，他伸手推了推眼镜，掩盖面上一瞬即逝的兴然。
“没错，是这样。”
“可是他不是都死了吗？我看你们报纸上也都登了他自杀的新闻了，这事怎么着也算了结了吧！怎么——怎么现在是又发现新的事情了吗？”
“没有发现新的事情。”罗文渊面不改色的看着他说：“现在还在调查，纯属是因为我工作需要，领导要求，剩下一点收尾工作罢了。其实我们做记者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随便糊弄过去的，光是写个完结报告都挺麻烦的。”
罗文渊并不准备说出收到匿名信的事，以防打草惊蛇。
“那就好，那就好。”章阅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从开始便紧绷着的面部稍稍放松了下来。
但很快，他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在情绪上的泄露，轻轻捶了两下大腿，又有些紧张的开口解释：“我还以为你们又查到了别的关于许琰的事呢。”他边说话边看罗文渊，揣摩他的神情。
罗文渊是很想笑的，尤其是在看到章阅如此生涩的为自己圆谎时。但还好他克制住了。
不过长年累月的调查经验还是让他敏感的察觉到，章阅那漏洞百出的话中，似乎藏着点别的什么。
他收了收带着笑意的嘴角，很配合的问：“别的事？还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吗？章老师，你能不能说一下？”
“啊？”章阅慌了神，他结结巴巴的说：“我不知道。”
罗文渊强势的逼问着：“章老师你没在骗我吗？如果不知道，你又怎么会问出那样的话？”
“我没骗你，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别的事！”
章阅愈发慌乱，他双手不自觉得抓住椅子边沿，挠了两下木板，又把手放在大腿上，不停摩挲着粗糙的裤子面料，他的双脚也很不安分，左右两脚％交&叠错开，且还不时地转换足尖所对方向。
此时此刻，唯用“手足无措”来形容他是最形象不过的。
“真的吗？可是——”
“真的！真的！我就是随口一说，真没有其他意思！”章阅点头如捣蒜，他话赶话般，还不待口中的话说完，就又有新的音蹦上了喉头：“我只是觉得他都当了强％奸&犯了，真实的为人肯定不怎么样，必然是龌龊至极的，！坏人哪会只做一件坏事？你想想，他是强&奸％犯啊！这种人肯定是无恶不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