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这段时间,丼斎区的天气变得越来越诡异。
时而万里晴空,时而暴雨倾盆,时而骄阳似火,时而大雪纷飞。
这日,整片天空都好似被血浸透了一般,叫人望而生畏。钟浩境站在院子里,浓厚血煞化作上古文字在他周身缠绕,不知从何处而起的风扰乱了庭院,最后却消弭于无形,只余下空气中悬浮着的大小沙砾静止不动,宛如播放的视频被人按了暂停键。
可那些缠绕的血煞文字却仍在流转着,一动一静之间玄妙异常。
这个过程似乎很久,又似乎只是一霎,钟浩境结印的手宛如穿花蝴蝶般翻飞,滑动出瑰丽的轨迹,血色的天幕仿佛就要压下来。
钟浩境周身流动的血煞文字越转越快,随着他的一声“启”,血煞文字仿佛有了生命般冲天而起,它们宛如锐利的流矢,曳着尾光没入天空。
就见血色的天幕仿佛震了一下,六道华光从天而降,分别落于六个方位,又见这六个方位上有金色的上古文字拔地而起,宛如六根通天的金色柱子直没天际,将整个丼斎区照亮。
一进门的东南角五层高的八角亭最高处,所有人都紧紧盯着翠屏公馆的中央上空。
谁也没有发觉,何汉算直直地盯着那些文字,一双眼睛仿佛魔怔一般发直,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阿香脚不沾地地站在八角亭内,仰着头看着那些文字喃喃道:“丼斎区沟通各界,也不知是好是坏……”
“那以后我能出去玩吗?”
“玩……个……屁……”孟掩挂着一双愈发浓重的黑眼圈,说个字就喘一喘,“先……扶……我……一……把……”
说完,就往何汉算的身上重重倒去。
钟熹惊呼一声伸手去拉,却感觉孟掩那边涌出一股澎湃的力量,他还没有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被这股力量撞飞出去。
弹飞出去的可不止钟熹,还有45°角望天的阿香……以及八角亭的顶盖。
坠落的过程,他们眼睁睁看着掀翻了屋顶的人站在八角亭上,身上被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笼罩。那些细小的文字运转毫无规律,仿佛全无章法在何汉算的身体上沉浮。
没有谁能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落地之后他们抬头去看,无顶的八角亭上,仿佛托着一颗宝象庄严的金珠,熠熠光辉形成了一个金色透明的圆形结界,将八角亭笼罩其中。
但见那薄薄一层透明的结界仿佛呼吸一般,时而膨胀时而收缩,规律地发出阵阵金器撩拨般的仙音。
钟熹把孟掩放在地上,想要前去探个究竟,却被阿香出声拦住:“不能去!”
“可是……”钟熹脚步一顿,回头看看阿香,又扭头去看八角亭顶,“算哥他……”
阿香非人的脸色本就惨白,此刻一双眼睛化作漆黑的恶鬼眼,衬得她脸色更是白得透明。
她指着通天的金色光柱,艰难地道:“……你没看到他身上的字,和那里的……一样吗?”
说着阿香突然捂住胸口踉跄后退,却见她按着心口的地方,有丝丝缕缕黑雾从她指间溢散出来,犹如实质的鬼身渐渐变得透明。
“阿香姐!”钟熹冲过来想要搀扶她,手指却从她的手臂穿过。
阿香佝偻着身躯摇头:“上次的伤没好全……没事。”
钟熹抿了抿唇:“刚刚果然是阿香姐替我们挡了一下。”
阿香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身影越来越淡,“我得回棺材里躺会儿,你不要轻举妄动……带着孟掩退到西南角的闻风楼。”
那就是,不管算哥了?
钟熹动也不动。
阿香苦笑:“万象森罗道开启正在关键时候……我们谁也无能为力。”
阿香的身影最终彻底淡去,钟熹耷拉着嘴角,并没有依言离开,而是原地盘腿坐下,仰望着无顶的八角亭。
万象森罗道的开启整整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何汉算也独自在八角亭内站了七七四十九天。
那层金光看似薄弱,但无论钟熹用了何种手段,皆无法越雷池一步。
六根通天的光柱华光收敛,最终只于落地处留下金色的阵印,可笼罩着八角亭的金光仍在收缩,并未停止。
直到八角亭的上空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钟浩境的脸色很难看,无法靠近的金光并未排斥他,因而他很轻易地穿过了结界,站在了何汉算的面前。
钟浩境左手的尾指不自觉地轻勾,就见尾指指腹处一抹红光亮了起来,直往何汉算那处蔓延,最终缠绕于他垂在身侧的尾指。
瞬间,钟浩境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何汉算的尾指竟然动也不动,反倒是他,尾指经常不自觉地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