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行。”杨屹小声地回答弟弟,他不能上前,否则必将引起祭天台上李敬栖的注意。
李臻正朝着人群的方向张望着,看到杨屹正蹲着身子和杨嘉说话,不禁微微一笑,如三月的风,一丝丝,一缕缕,淡淡的暖意化开在空气里,但他旋即一整颜色,勒紧缰绳:“传令——”
杨屹闻声抬起头来,把杨嘉扛到肩上朝着李臻的方向眺望。
两人久久的对视着,就仿佛中间不曾隔着千军万马,亦从来没有过家仇国恨,只有静好的岁月,只有他在耳边动情时的低喃。
但这只是做戏。
李臻啊李臻,你可知我恨你入骨,多少次连在梦中都在诅咒你万箭穿心而死?可是这一次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否则我又怎么能看到你们兄弟阋墙的那一日?
杨屹昂首,朝着李臻笑得愈加灿烂,坐在他肩上的杨嘉也朝着李臻挥着胖乎乎的小手。
李臻也勾了勾唇角,调转马身:“出征!”
到底是对着仇人虚与委蛇,装作浓情厚意的样子,回到住处,杨屹只觉得胃里恶心得要紧,翻江倒海地吐得痛快。
“皇上驾到!”宫人拉长了嗓子。
杨屹来不及再多想,赶紧一擦嘴巴迎出殿门,顾不得仪态不整便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敬栖挥挥袖子让他起来,面色阴沉地跨入殿内,他环顾四周,摇头叹息:“冷宫里的偏僻小殿到底不比东宫,朕怕违命侯住的不习惯,特地送来一物。”
三尺白绫已经套上了他的脖颈,杨屹只觉得白绫被两边的宫人缓缓收紧,勒得喉咙几乎发出不了声音。
李敬栖冷笑着:“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和那个小畜生的龌龊事!”
杨屹已是呼吸困难,他挣扎着用沙哑声音说道:“皇上,您素有仁义之名,宽宏大量的对待前朝皇嗣,现如今前朝皇嗣在宫廷内无故横死,皇上又该怎么和天下人交代?”
“无故横死?”李敬栖淡淡道,“不过失足落入了池塘,谁说是无故横死?”
杨屹心如电转,忙嘶声道:“怕是臣无论以什么形式死去,天下人都将把臣的死因归咎到皇上身上,于皇上的名声不利……况且现在江山未稳,前朝皇嗣暴毙的消息再传出去,只怕乱的就不止现在旧部作乱的南疆了!”
白绫勒得他的喉间格格作响,杨屹的脸涨得已经发紫,他勉力说下去:“再者臣与宁王都是男子……又怎会有私情?不过是宁王见安乐侯生得可爱,时时过来逗弄罢了,如若臣与宁王真有私情,便教臣心肺俱裂,不得好死!”
李敬栖听到杨屹发的毒誓登时软了颜色,他缓缓走上前,亲自为杨屹解开缠绕在脖颈上的白绫,捋着长须笑得慈祥:“违命侯莫要怪朕,朕也不过只是一个疼爱子女的父亲而已,听你这么一说,朕也应该为宁王指一门亲事了。”
杨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颗心仍砰砰跳得厉害,虽然白绫已经解开了,可是脖颈仍火辣辣的疼得厉害。
李敬栖笑道:“到时候宁王大婚之日,还望违命侯赏脸过来啊。”
杨屹赶紧匍匐叩首,以头抢地:“多谢皇上,微臣一定去。”
背脊上大片的冷汗,寒意从骨髓里一丝丝的渗出来,他明白李敬栖这次并非真的要杀他,而是在警告他不要妄图做些什么,否则杀他,便如碾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只是他又怎会放手?
国破宫倾那一日他没有死,那么他一定要用这条命去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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