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与他盟约，等到他身登大宝之后，就把整个江南都赏给他们兄弟。

他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可是他到底还是舍不得他。

明明已经筹划了这么久，成则君临天下，败则永世不得翻身，甚至于青史中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是以每一丝每一毫都不容有误，可是到头来，他还是舍不得他，舍不得他离开，舍不得他死。

如果从头至尾都只是在做戏，为什么在前朝云南王杨谨被他亲手诛杀之时他向他许下誓言，将来必定保全杨氏一族，使其代代尊荣？

为什么多少次在床榻上偷偷的看他沉静的睡颜，俯视整夜，心里窃窃欢喜？

为什么每次杨屹与大哥欢好的时候他都觉得有一根极细极细的针刺进心口，痛得彻夜辗转难眠？

为什么在答应常将军事成之后让常小姐坐上后位之时心痛难当，事后只能以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割出一条条的血痕才能暂时的忘记杨屹那一双桃花一般美丽的眼睛？

呵，他设了一个多么荒唐的局，到头来泥足深陷的反倒是他自己。

所以他在发现杨屹陷入圈套的时候仓皇赶来，但是还好，他还来得及看他最后一眼，还来得及替他受下这万箭穿心之苦。

想到这里，李臻已经褪去血色的双唇缓缓上扬，吃力地露出一个欣慰笑容。

好冷啊，他偎在他的怀里，由他紧紧的抱着，他的身体是他最后能够依托的温暖，他已经冷得说不出话来了，可惜啊，他还没来及问他此刻他是否还恨着他，从前又是否爱过他。

李臻累得很了，在他的怀里满足的闭上眼睛，唇边还有未曾消散的笑痕，就仿佛是沉睡，梦中他带了嘉儿与他一起离开这个阴冷的地方去了江南，他们从杏花烟雨里面走过，看小桥下婉约的流水，还有明媚的采莲女用吴侬软语唱上一曲《竹枝词》。

杨屹只紧紧地搂着他，全心全意地想要捂热他渐渐变冷的身体，他没有看到赶来的御林军，没有听见太子的叹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抱着睡去的李臻，一滴泪也没有，一句话也没有。

又恍惚的想，今天是什么日子？李臻为什么穿着喜服呢？是不是……他想要嫁给他呢？

杨屹吻住他冰冷的唇，可是他再不会坏脾气的回咬过来，直咬得他两片唇瓣都是鲜血淋漓。

再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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