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夜幕下的紫禁城显得格外端庄肃穆, 似乎一夕之间褪尽了繁华热闹, 转而安宁异常。
皇宫宣德门外,一队急匆匆却没什么声息的队伍正在悄悄行进。
宫里养心殿。
景泰帝刚刚喝过了一碗药, 迷迷糊糊带睡不睡,大太监鸿禄正恭谨地侍立在一旁。
门口传来了轻微的一声咯吱,鸿禄微微转身望过去, 一个小太监探进头来冲着他摆了摆手。
又过了半晌, 确定皇上已经睡沉了,鸿禄慢慢直起了身, 随手挥动了一下拂尘转身出了养心殿。
“老奴参见世子爷。”
大太监的执事房里, 鸿禄恭谨的对着对面墨身而立的男子长揖见礼道。
那人慢慢转回身, 赫然竟是英国公世子苏墨。
乐山今日进宫陪阿姐和太后, 因着和小七玩的晚了些, 就干脆留在了坤宁宫里没有回去,她也不是第一次, 近来时不常就如此,褚天佑走的时候将随时进宫的腰牌留给了她, 这个东西当真好用,但凡想要进宫不拘什么时辰, 拿出它来招摇一下就好使。
自从魏皇后住进了坤宁宫,里面虽然还和从前一样的, 但到底不同了, 应该说有了人气了。
小七暂时还是个孩子, 皇上自从进宫那日单独召见了他一回, 之后就再没了下文,这安置问题也就没了着落,魏皇后索性直接带着儿子一块住进了坤宁宫。
禁军侍卫长张化慢慢的从临时歇息的硬板床上起身,微微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墙角处烛火下头的沙漏,已经三更了,该巡夜了。
他收拾了一番起了身,拿过桌子上摆放的随身携带的兵器往门外走了过去。
有值夜的小太监提着宫灯打着哈欠路过,见他出来慌忙弯下了身子行礼道:
“见过张大人,张大人这是要去巡夜?”
张化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他身后随身跟上来几名禁军。
小太监直等这些人全都过去了,这才慢慢直起了身,嘴角一撇轻呸了一声:
“拽什么拽,还不都是听人使唤的奴才罢了。”
禁军只负责皇城内的防卫,属于皇城司,出了皇城便是五军衙门统领的范围。也不过是一堵高墙相隔,两方负责的事情却大不相同。
张化带着几个人在宫里来来回回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想着今日和往常一般也是无事。遂也不在停留又重新往自己之前歇下的那处班房走了回去。
刚到门口就瞧见一个小太监正缩着手等在那里,见他回来赶忙往前迎了两步:
“大人您回来了。”
张化有些莫名地点点头。
就听小太监又道:
“师父已经在里头等您一会儿了,大人赶紧的吧!”
张化一愣,下意识地顿住脚步,这时就见班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大太监鸿禄一脸笑眯眯的双手抱着拂尘冲着他道:
“这人老了,觉也少了,长夜无聊就想找个人说话。”
鸿禄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请的动作。
张化皱着眉头往里走了进去,班房里原本就极为简单,不过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旁边还有个木板床。此时桌子上四四方方放了四碟子下酒的小菜,旁边还有两个杯子和一个小酒壶并两双筷子。
张化回转身看向随后跟进来的鸿禄有些犹豫地说道:
“公公,在下今日当值,不能饮酒,实在抱歉了。”
鸿禄摆动着拂尘不在意地说道:
“这是清酒不上头的,况且你瞧我只带了这么一小壶过来,多了咱家也不敢让大人喝啊!放心,咱家知道分寸的。”
说着伸手让着张化坐下,两人一人一个酒杯,鸿禄执起酒壶先给张化倒了一杯,这才给自己满上。
门口的小太监见没自己没什么事,早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两人各自执杯碰撞了一下,再放下,鸿禄有些感慨的叹气道:
“许久不曾和大人坐在一处闲聊了,自从皇上。。。哎,皇上这一病啊,真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啊,宫里,哎。。。宫里最近多少事,一桩接着一桩全都是糟心的事,就没有好的时候了,也不知道这样下去要什么时候是个头。”
张化看着鸿禄这般感慨,却只顾闭着嘴一句话都不说,这话鸿禄能说,那是因为他是皇上身边的一等大太监,在这宫里除了皇上和太后,这人的权力甚至比一般的妃子还要高,不要小看了阉人,这宫里侍候的可全都是是阉人。他一个小小的禁军侍卫长名头上听着好听,其实说白了就是看家护院的头头罢了,只是他运气好看的是皇家的家。
鸿禄似乎也没打算等着他的回话,只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