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被刺穿,稠血沾染黄沙,风声如鹤唳,又似嬉笑嘲弄之声。】
白京荷原本只记得大概,现今细节却愈发清晰了起来。
所以昨晚存有惧怕,就怕原本在今后发生的事情突如其来。
徐俨初道:“是袁将军不让,莫赖我。”
“你就是无赖!我不走!”
“唔,你擅自编排皇帝的梦境,不如趁此编撰个理由才为正事。皇帝的逆鳞我可摸不准在哪。”徐俨初笑话道。
“怎么?若是我出事了,你不保我还推脱责任?”白京荷仰头看他。
“保得住便保,保不住便……”
看他有微微停顿,她忙问道:“便如何?”
“便不保了。”
白京荷左胸一沉,大指拇不经意去掐食指。
“便不保这天下会不会翻浪了。”徐俨初将拇指与食指一圈,往她额头上弹了一记,“瞧你失魂的。”
白京荷强行将不自觉泛滥上来的苦涩又吞了下去,“我怕你受伤。”
“又不是铜墙铁壁,自然会受伤的。”他淡淡道。
“我不是说这等小伤,我是说……危及性命的。”
徐俨初抿唇不言,回头看了看别处正铿锵与共喊着口号的步卒,又转过头来,“任何时候,你唤我一声,我便醒来了。”
“真的?”
“不会死。”他又保证道。
——会死的。若不是现在,将来也会。
白京荷眼眶一红,哽咽道:“我愿意陪你去死的。”
以为说出了最动听的情话。
徐俨初垂眼,“你在诅咒谁?”
她不理会他眼中的不悦,继续道:“上啥啥啥下黄泉,也不是不可以。”
“元封!”徐俨初朝站在不远处待命的元封喊道。
元封听到郎君语气中的急切,忙跑过来,“郎君。”
“把她送回应承,立刻。”
“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装死。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待,对吧?莫侯渊小心眼,指不定就挑你报极耳山的仇,你别被他唬着了。别……哎,元封,你等我把话说完……那个,别热血上头,直接和他单打独斗,你打不过的啊……”
几乎把自己说得泪如雨下。
徐俨初朝元封一挥手,元封便直接将人架走,劝慰道:“郎君心中有数,还请夫人莫要担忧。”
然而元封心中不禁纳闷:女人心海底针,几个月前还闹着休君,如今又难舍难分如胶似漆。
待白京荷被带走,徐俨初才闷声朝白京荷他们离开的方向望过去,道:“扰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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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越军队补给不够,大水漫天后,不过数天时间,铁器多多少少都生了锈,该钝的钝,残的残。
此刻大军对阵,气势却依然不输。
莫侯渊不过二十。
墨发被烈阳浇灼,显得面部肌肤愈发如玉。
北越男子自习得中原习俗,渐渐褪去了风吹如晒后的麦色肌肤。已与大楚之人相差无几。
黑压压的两方军阵对立在一片荒漠之上。
他提着刀,刀面漆黑。骑马至两军中央,身后跟着的一副将朝大楚军队这边喊道:“江狗腿!别来无恙!”
莫侯渊听着身后浑厚的声音越过自己传到大楚军队中,又看到江阗果真闻言坐不住了,不禁嗤笑几声。
“莫侯将军,可继续?”
莫侯渊左手放在大腿上,像在听曲儿一样轻轻打着节拍,侧过脸对喊话的副将道:“你再喊,‘前几日亲自前往替你们炊食,可还吃得惯?’”
副将听后没忍住,笑了几声。
莫侯渊回他一笑,“这烧焦了的粮草也是粮草嘛。”
副将于是继续听着莫侯渊的指令有一次喊话,“前几日亲自前往替你们炊食,可还吃得惯?”
江阗怒火冒头,绷直了身体想立刻飞奔过去直接开打,□□的马匹似乎有所感应,跟着嘶鸣了几声。
袁广按住他,“人家拿话当箭使,你就还真中箭了?”
江阗哼了一声,“就看不怪毛都还没长齐就敢在军前叫嚣的狗!”
莫侯渊仰头看得清楚,不远处的江阗竟然被袁将军给按压住了,有些大失所望。
他双眸透绿,烈日之下如清潭旁拂过来的凉意。
“不过烧了粮草,倒把人都烧傻了。”他小声咕哝道。
副将不似他的暖洋洋的声调,却学着他语气中的不屑朝那边喊过去。
“千里迢迢来巡山,干粮没了吃老虎。老虎称王不敢吃,吃着野鸡当佳肴。”他继续小声咕哝,旁边的喊话筒便学着。
“来一人,若在十招之内让本将流了血,本将率军倒退十里。”
“将军这……这怕是不妥……”副将有些迟疑。
“妥得很,喊话。”
江阗闻言一哼哧,提剑就往前冲。袁广倒也没拦,想江阗在沙场摸打滚爬了十几年,招招下了死手,就算莫侯渊再如何如传闻般凶残,好歹也是个没什么杀敌经验的后辈。
何况,怎么拦也拦不住。
看江阗朝这边奔来,莫侯渊正了正上身。
江阗在两人相距数尺处停下,拿剑指着莫侯渊,以居高临下的口吻道:“本将给你时间说遗言!”
莫侯渊“唔”了一声,淡淡道:“遗言啊……那等鄙人身死之后,还得麻烦江将军跟你军中某个人说一句,极耳山之仇啊,得报,得狠狠地报。”
他眸中带笑,笑得邪恶,亦如盛夏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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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毕,今起,好好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