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个时辰, 便过了应承进入甘凌的地界。进入甘凌后, 前一段路是人迹罕至的荒漠之地,除了相隔数里的零散绿植和头顶上时不时盘旋而过的黑影苍鹰,并无生机。
白京荷本担心踏上这片阔地荒漠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然而榆木连头都没回直接领先一步在前方带路, 不出多久便看到了山川绿洲。
“小娘子, 再往西边走,过了前方那个堆着积雪的小山头,便进入了神辕堂的范围了。”
只知晓神辕堂偏隅甘凌西南方向, 却不知也有其地界。
白京荷问道:“溥天之下, 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不成这神辕堂想自立为王,割除北越?”
榆木道:“我听有人说, 神辕堂堂主不稀罕那些名号称号, 说白了就没争意。不过听说这堂主与北越的皇帝有些渊源, 但具体什么渊源却无人知晓。”
“遗世独立,超然物外?”
“才不呢!”榆木撇嘴道:“富可敌国!”
“哇噢。具体一点, 富到什么程度?”白京荷将速度放慢了些。
“下人们带的玉簪都是进贡给北越皇族的那种上等美玉, 还有啊,那少堂主身上穿的每件衣物都是由极北冰蚕吐的丝制作而成,数十人一年只能制出数件。”榆木道完,不禁啧啧了几声。
白京荷听完觉得自己活得真糙。
现在穿的这一套衣服还是和铺子大婶套了一下午的近乎才打了个对折买回来的。
之前还大放厥词说要奉上木鱼和袈裟。
估计还得挖钻镶在上头才能惹来一眼。
“听说长得惊天动地, 女子见了误终身?”
“小的倒是没见过, 不过听说确实如此。”榆木支支吾吾片刻继续道:“小的多嘴一句, 小娘子可出嫁了?”
算不算呢?
算的吧。
“嗯。”
榆木笑道:“小娘子心性举世无双,那夫君定也卓尔不群吧。”
石头“唔”了几声,叫道:“是不是,好看的,骑马的,郎君?”
“哎?石头你见过?什么时候?”榆木头往后偏,用余光看着石头。
“行了啊,专心骑你的马!”白京荷骑慢了一步,朝他们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随着石头又一声大呼,两人窜出去老远。
越往西走,进了绿林。虽是绿林,却也不是野生而成的那种耸入参天的老树,而像是江南水乡中仿佛沾染了柔弱绵绵气息的树木,相互依偎成一排排,应该是刻意打理成这种模样的。
林中只有一条大道。开在林中央,抬头便一片郁郁葱葱。
此时太阳正在下沉,应该是刚入酉时。整条道上全是疾驰的骏马或是走得缓慢的四驾马车。
形形色色的人。
“榆木,这每三年出山的日子可是固定的?”
白京荷一行三人奔波了几个时辰有些吃不消,于是都下楼牵着马慢步往前走。还好这条道宽敞,走在两边并不会遭来后面之人的责怪。
“小的记得上一次是在暑中,上上次在冬至吧,应该是不固定的。”
白京荷便觉得奇怪。定在今日,即两国交战如胶似漆之时,又是在那块象征天命所归的透玉被偷之后。
是个人都知道这日子定的别有深意。
越往山林深处走,渐渐感到有些寒冷。
刚入菊月,此地距应承也就百里不到,按说不会如此萧冷。
阴雨绵绵,温度骤降。
白京荷将外杉拉拢了些,不禁打了个冷颤。
石头见状忙将灰色麻质外杉脱下来递给她,“冷,不嫌脏。我不冷的。”
“哎,谢谢石头。”白京荷接过来披上。
榆木长得白净精瘦,此时脸颊也冷得发灰,开口道:“小娘子,我们骑马往前赶一段路吧。这边背山阴冷。”
她点头应允翻身上马,朝前奔去。
虽是走马观花,但粗略地看了看周围的人。除了一些江湖侠客,便都是一些名贵木材造的马车。
这些马车走在略微颠簸的山路上,也未发出“吱呀吱呀”的车轱辘的摩擦声,人坐在其内想必是及其舒适的。
果然绕过了背山面,便没那么冷了。
一群人聚在山脚下的一处宽敞的广场上,听着一女子在比地面高四阶台阶上说话。
这女子白皙如玉,映在这郁林中显得超然了几分。
看不出年纪几何,但看装饰亦看不出在神辕堂中是何地位。
三只粗细不均的金镯子交错地绕在她的手腕处,一身淡白装束虽然看着寡淡,但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冗杂穿叠方式显得整个神辕堂规矩森严。
她的站姿端正,双手在胸前上下紧握,声音就如同她穿衣方式一般,就事说事,没一句废话,“上缴百两银子在左侧,进山门上擂台与黑奴比试,胜者进乾门,败者出山门。自不量力者若是没命出山门,喂雪狼。”
她不断地机械式的重复着这一句话。白京荷觉得若是无风,这女子的头发丝都不会动。
白京荷前后左右又望了一圈。贵人们都从马车中下来了,女子身材姣好戴着面纱,男子大多身材发福神情傲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