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俨初挑眉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想得通透。”
权当徐俨初在夸她了, 昂着下巴, “那可不!”白京荷“嗯”了几声,念道:“叫它糖汁吧,怎么样?”
“也不是不可以。”
糖汁跑得正欢, 闻言又无故嘶鸣了一声。
徐俨初:“你来解释一样糖汁刚刚若不是它有灵性, 为何叫唤了一声?”
白京荷:“……”
徐俨初瞧她半晌也没吐出一字, 双唇弯出个弧度来。
————
快马加鞭追上大军之时正值子时,安营扎寨的众人奔波整日,除了轮班值守的士兵, 其余人都开始发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值夜的士兵站在火架盆旁, 零星的火花在一个个强睁着眼的士兵的脸上闪动。
白京荷不得不说这场面既心酸又令人振奋。
家国重担,压在这些人的肩头。参军多年的老将,或者是茫然忐忑的新兵都在这远离家乡数千里的地方以天为被、以哨声为曲, 浩浩荡荡地朝北而行。
捷, 抑或败, 总有人会被永久地埋藏于浩大天地之中。
有些人是注定没有返程的。
所有人都清楚,但所有人依旧前行。
白京荷从前睡得早, 待他们安营扎寨后, 自己便铺起浣纱准备好的被褥直接谁在马车中,从不在外闲逛。
此番在这个时间点归来,不由得被触动。
但是徐俨初并不像她一般有如此多的感慨,跨下马后将她抱了下来, “你回去睡吧, 我去袁将军那儿一趟。”
——你习惯了这个世界, 所以发生的什么都不会让你觉得惊奇。
白京荷点点头,往马车上走去。
她转身的时候,徐俨初叫住她:“脸色不太好,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她摇摇头,将马车旁边站着的小婢女如意叫了过来,“若夫人哪儿不适,立马来找我。”
如意低着头听他吩咐,闻言忙点点头。
大军继续朝北行走了数日这才进了应承地界。应承果真如传闻中那般黄沙漫天,每一阵风袭面而来都充斥着颗粒可见的黄沙,砸在脸颊上有些痒意。
将军袁广、李翊之和徐俨初在刚踏入城关之时,郡守府的季子渊带着一群侍卫走来相迎。
季子渊不失为郡守府中最受信任的幕僚,举止间带着恰到好处的风度,过之则有失东道主之位,差之则便是怠慢朝廷差遣而来的将士军师。谈话间更是透露着学富五车之才。
他刚一见面则朝袁广及身边的几位副将行礼,七位将军的名字记得不差一字,就连人名和人都一一对应好,无半分纰漏之处。
他再看向徐俨初和李翊之,最后目光落在徐俨初身上,“徐大人久仰!传闻廷尉丞徐大人判案断案雷厉风行,深得廷尉白大人青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徐俨初回礼:“季公子之才更是誉满天下。”
季子渊朝他颔首后又朝李翊之说道:“李大人前些日子在听禅阁中的‘无为之于有为’的论道让在下有醍醐灌顶之感,不知可否赏光举杯畅聊?”
“能与闻名遐迩的无覃公子对饮,荣幸之至。”李翊之伸出如玉琢般骨节有致的双手于胸前,微微躬身行礼。
“请!”季子渊退到一旁。
行至郡守府,郡守司马合及驻守边疆的将军江阗正在府前等候。
一人蓝色常服,一人着盔甲。
除了袁广将军、李翊之、徐俨初和白京荷,其他人继续前行至郊外安营扎寨。
就算到了应承最热闹的市街,依旧黄沙蔽日。
白京荷还在有准备,下车前翻出白色的缎布包住头只露着眼睛,再在脖颈上缠绕一圈,最后拢在胸前打了个结。做足准备后这才下车。
她下了马车之后,感觉所有的商业互夸戛然而止,直刷刷地朝自己看过来。
死一般的沉寂。
就连沙子打在缎布上再簌簌滑落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
所有人:“……”
这人是谁?
——你们真的发自内心得愿意宁愿吃沙子也要听别人的夸赞么?
徐俨初走过去将白京荷扶过来,朝其余人介绍道:“这位是小辈的夫人。”
周围人露出恍然大悟但依旧嫌弃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