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空荡荡的,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床和一个床头柜,除了偶有的风声,只剩下点滴落下的声音。床头的柜子上的热水瓶大概已经有很久没有换水,水瓶里还能看见水垢。鲜花也不知道放了多久,没人打理,已经凋谢,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和一片黑色裹在一起。
骤然回到三年前,卢明祐不知该如何反应,难道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需要看看脑科,还是眼前只是一场梦境?电视上那么多天马行空的穿越剧,怎么就没有一个穿越指南,这样不明不白的穿回来,怎么才能确定这个世界就是真实的啊!?
想的久了,卢明祐不禁感觉脑子里隐隐作痛,过去的记忆里,这个生日,他究竟是怎么过的?为什么住院了以后,身边没有一个人?而现在除了熟悉的病房,床头挂着的主治医生和科室都出现了不同?太多问题,堆积起来,这一天发生的种种仿佛一面毛玻璃,分明发生了什么,但是除了一间冷清的病房,其他东西都躲在了毛玻璃后,朦朦胧胧,让人看不真切。
在床上坐的久了,身体的机能也开始慢慢恢复。肚子最先发出抗议,大概是在进了医院以后就一直没有进食,现在饿得狠了,没出息的叫的很大声。卢明祐摸摸自己已经有点凹下去的肚子,翻遍房间,恁是找不出一点吃的。卢明祐打开智环,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记忆里预定的蛋糕早就在几个小时前,在迪厅里被大家吃掉。
医院的饭菜从来不可口,卢明祐虽然饿,但也不愿委屈了自己。一番思想斗争下,通过万能的万度,知道了外卖这种神奇的东西,在各种推送下下载了好几个外卖APP,在智环上折腾了好久,才点了一家医院附近大众评论还不错的螺蛳粉,虽然不知道此物究竟为何,但如此多的好评,让卢明祐新奇的想要试试。
病房里的消毒剂和酒精味肯定是不适合吃饭的,卢明祐披了件外套,拉着点滴杆子,下了楼。医院的环境很好,楼下就有一个小公园,几个大爷大妈还在这里打太极,卢明祐找了僻静角落里一张前面有石桌的长椅,大爷似的瘫在椅子上面,等着外卖送来。
虽说已经开春,但是夜里的风还是冷冽,虽然已经披了一层羽绒服,但是忘记穿上秋裤,病号服太大,风从裤管里灌进来,打在皮肤上,卢明祐这个时候不得不感叹妈妈天天念叨着穿秋裤还是很有用的。这会儿在外面这么坐着,感觉腿都要不是自己的了。
卢明祐在智环上连跪了三轮游戏,外卖依旧未到,已经有些急躁。一看智环,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十九岁的生日就要过去,而现在自己竟然处在这饥寒交迫的窘境。
卢明祐没了耐心,点滴已经挂完,外卖也是突然兴起,虽然不愿意吃医院食堂的菜,但到底抗不过饥饿,慢慢的拖着疲惫的步子往回走。刚走出灌木丛没几步,鼻尖隐隐传来了一阵香烟味道,这烟味既不是那种迪厅里女郎递来的什么水果味的新品也不是身边人常有的带着刺鼻味道的焦味,丝丝缕缕间有股浅淡的薄荷味,并不令人反感。卢明祐心里多了几分好奇,把目光从智环上移开,抬头才发现,吸烟者就在自己的不远处的路灯下,此时正在接听别人的电话。
看身高那应该是个男人,虽然没有站直,但是一双逆天大长腿让他起码有一米八的个子。天色昏暗,烟雾缭绕在他身边,鸭舌帽挡住了他的面容,暖黄色的灯光下只有一个依稀的轮廓——高挺的鼻梁和长长的睫毛。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转过头去,对着智环不发一言。这一转头露出他简单的在身后挽了个结坠在腰侧的长发。卢明祐觉得就算是个男人也不会有这么长的头发了,这头发又长又直,连女生都要羡慕,所以这大概是个长得很高的女孩子吧。
这个女孩子仿佛忘记了自己正在抽烟,香烟都要烧到手指,也没有把烟灰掸去。卢明祐好心想要上前提醒一句,要是因为一支烟烧到这双骨节分明的手,那可就太不划算了。还没开口,香烟已经被人扔在地上,一双大码的皮鞋碾过烟蒂,卢明祐终于对上了对方的眼睛。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只一眼,卢明祐便觉得自己仿佛被深深的吸了进去,在漆黑的眼波盈盈里不自觉的醉了。对方轻轻点了个头,算是打过照面,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阵风吹起他的长发,吹散了这方天地里的烟味,刚才的一切仿佛一场梦境,虚幻的不真实。智环上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卢明祐十九岁的生日画上了句号。
卢明祐觉得自己虽然在生日住进了医院却也在生日的最后时间里邂逅了一个辛德瑞拉,美丽的倩影勾起青春纯情的悸动,可是时间到了,灰姑娘匆匆离开,甚至没有一双可以寻找踪迹的高跟鞋,卢明祐现在十分苦恼,该去哪里这个美丽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