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纯嘏原是都到了带徒弟的年纪，这一回因着是长岐公主，少不得自己亲自出手。

“朱太医与我也是旧识，当年便是太医救我一命，如今我将胞妹性命相托，朱太医若是有什么用得上的尽可吩咐便是。”殷佐说话越发客气。

“殿下放心，臣必然尽心竭力。”朱纯嘏拱手回礼。

当年侍候这位殿下种痘的时候他才入太医院不久，如今已是一方医官，十年岁月，匆匆而过，如今再见故人，不由生出些许亲切来。

“五福地”里朱纯嘏主要负责给长岐看诊，其他一应的事情包括宫人们守班都由殷佐来调度。

他是见过血的人，对上这些宫人太监也能十分镇定，唯独到了夜里休息的时候才将心头的惶惑微微泄露一二。

“宫里头有当归姑姑照管着，出不来乱子，方才宫人才换了守夜的班次，长岐殿下那头还安稳着，不会有事儿的。”魏平出声宽慰他。

“那四哥哥那儿呢？可有消息传过来？”殷佐沉默的站起身来，身手挑了挑烧得只剩下半截的蜡烛。

“主子放心，四殿下那头带齐了人马，定然无事的。”魏平轻声道，“天还早着呢，您可要再睡一会子？”

殷佐枯坐了一阵，到底听他劝说躺了回去，可这一觉竟是睡得格外不踏实，翻来覆去，总算是挨到天亮了。

太子宫中骤然进了五个新人，且是太子妃未曾知会他便自作主张领进门的，争执一场，夫妻不欢而散，可这些新人前头的李良娣也就罢了，后头几个父兄在朝中皆不是寻常，饶是殷礽身为太子也不可亲忽，先头就他与太子妃，纵然二人膝下无子也就罢了，如今后院多了这许多人，若是还没有子嗣，只怕朝臣那头都交代不过去。

到了这一刻，他越发庆幸当年自己将玉竹送出宫去。

新入宫的选侍原本是一心一意盯着李良娣，可入宫不到一个月，她们便瞧得明白，李秀人生的温柔，性子却十分温吞，她们使力过去反倒是泥牛入海，竟是没有许多反应，反倒是太子妃，身边破绽多了去。

她们自认做了妃嫔虽不是正位，可到底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人，可太子妃对她们就如寻常妾室一般，她也不明着折腾，只招呼着人在廊下站着侍候，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旬日里在家都瞧过当家主母是怎么对待妾室的，如今教太子妃用在自己身上，哪里受得住，偏东宫都是教太子妃管着，她们便是请太医也要先抱给太子妃。

大明宫是建国之后重建的，建章宫作为一国储君的日常起居所在几乎是大明宫的缩小版，也分成了前廷与后宫，前廷里头还设有衙署，东宫的班底白日里都在这里办公，后宫里头太子妃的住处居中，李良娣住在西面，其余选侍都教太子妃打发着住到了后殿，距离前院最远的地方，便是早上过来请安都要走上两三刻钟的功夫。

心里的怨愤堆积了下来，可她们多少还想着自己初入宫不能惹出事来，到底忍了下来，可暗地里却不由生出许多心思来。

眼瞧着年节下，便有人病了，吵吵嚷嚷到了太子跟前才请了太医过来，宫里的太医都是人精子，这选侍病是病了，可多少是因为后宫里争风吃醋还真不好说，只是到底念着当年玉竹施加下的恩惠，隐晦的提点了几句。

太子的眉头蹙得越发紧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觉得这建章宫里一处也不得安宁，前廷后院的事情仿若一重一重的重压卷过来，他在里头拼命挣扎，累的筋疲力尽却瞧不出出口来。

“殿下。”七昙姑姑奉茶与他，她在宫外没有亲人了，可兴许是人上了年纪，闲暇时候越发愿意出宫去沾沾热闹的人气，她这回刚好到了会贤胡同，瞧见了玉竹，她原也识得几个字，在宫中呆的久了，什么没见过，瞧见玉竹开的糕点铺子取得名字还有什么不懂的，只是她如今也心疼太子，身边妻妾环绕却全无一个知冷知热之人，这才特意与玉竹定了糕点，只说初一十五上门去取，“这几日得空出去，给殿下带些点心进来，瞧着您委实没胃口，可多少吃些才是呢。”

“这是荸荠糕？”太子一怔，他抬眼对上了七昙包容慈爱的目光，有些掩饰不住的垂下眼去。

“殿下且用着，奴去替您斟茶。”七昙鼻子一酸，微微深吸一口气，这才笑道，“都是些民间小吃，殿下若是喜欢，老奴出宫的时候便给您带些来。”

“……多谢姑姑。”太子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冬日里纵是用食盒装着，点心却也冷掉了，他就着热茶小口小口的吃着，只觉得竟是自大婚之后难得松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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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了，终于有时间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