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筠摇了摇头:“三姐姐,那样我就比你慢了。”
大人们全笑了起来。
顾唐氏有些不好意思:“你帮谁烧头柱香?”
“三哥哥和哥哥。”铜鼎的边正好跟顾若筠的眼睛一边高,脚踮久了踮不住,怕来不及抢头柱香,只能脚落下去再赶紧起来。
老夫人说了句:“可怜见的,来,给她们拿个垫的。我们也让让,这头柱香就让你们烧吧。”
大人们不好跟两个小姑娘抢,自然得让。
沈袁氏有点得意,就算让,也有她儿子。搭上个顾照,总比什么全没要好多了。
郑兰月却不乐意,这样的好处怎么就给顾若筠得了。
外面更鼓一响,顾若筠和沈爱贞就把香扔进了铜鼎,老夫人和太太们也扔了进去。沈翠贞、沈雁贞、郑兰月只能最后扔了进去。
“这个心诚最重要,菩萨心里有数的。”老夫人这么一说,似在安慰没抢到头柱香的。
沈袁氏笑着:“老夫人说得极是。”
男人们以老侯前为中心,雁翅般排了开来,再给菩萨磕头,以示诚心。沈彥的拜垫放到最边上,都给垂下来的黄色帷幕挡住了,这个位置要想抢头柱香,可真是不容易。
他总不能跑过去把香上了,更不能越过老侯爷去上香。
更鼓一响,老侯爷招呼着顾镕和郑庸,三个人一块把香点着,再插到香炉里,然后相视一笑。随后就是沈志忠领着兄弟。最后一批则是沈章带着孙子辈的。
顾照四下里张望,想看沈彥在哪,却见沈彥捧着已经点燃的香走了过来。
“你的香……”
沈彥瞧了瞧:“我拜菩萨时,它着了。”
顾照笑了笑,没再问。
罗浩盯着沈彥手里的香,眼里流露出不屑,为了烧个头柱,就先点上。
沈彥把香插在佛前的香炉,抬起头望了眼高高在上的菩萨,再垂下双眸,默默退后。
“三哥哥,我们帮你抢到头柱香了。”沈爱贞和顾若筠瞅着沈彥笑,脸上满是得意,就像干成一件很了得大事。
“佩服,佩服!”沈彥施了一礼,“让两位妹妹费心。”
顾若筠捂住嘴笑了起来:“三哥哥,是老夫人让我们先烧得香。”
沈彥笑了:“那也佩服。”
顾若筠看到顾照:“哥哥,我帮你抢到头柱香了。”
沈彥得意地瞥了眼罗浩:“克明,筠妹妹的香是帮你我一起抢的。”
站在顾照边上的罗浩,嘴歪了歪:“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个好妹妹。”
“啊,你不也有姐妹,羡慕我做什么。”顾照推了下罗浩。
“自然应该羡慕,不过与其羡慕,还不如想着如何爱护姐妹。”沈彥说完,大步去追已经出了殿的顾若筠和沈爱贞。
罗浩望着沈彥的身影:“克明,时彥似乎目下无尘,怕是我入不了他的法眼。”
“时彥?怎么会。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三教九流之辈,他比我更能交往。”顾照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我对他是有些佩服的。”
“是吗?我倒没看出来。”罗浩鼻子里哼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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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完了头柱香,沈袁氏就张罗着赶紧回城。大年初一,虽说不去拜年走亲戚,可事还多着呢。哪能在寺里好好转。
沈志忠几个男人倒是没什么事,往各府投得名刺有管家带着男仆投,拜年什么的要初二。再说,天一亮,那些城里的小媳妇大姑娘就会来建初寺烧香,正好可以好好瞧瞧。便留了下来,要在建初寺再玩玩,到初一下午才回去。
再说老侯爷、老夫人也吃不消了,也得回城。顾唐氏、郑太太、罗太太这些便也说回城,把小姐们都一并带走。顾镕不会跟沈志忠几个玩一块,带着顾照、罗浩回去。
沈爱贞是想留下来玩的,指望沈彥能帮她想办法留下来,眼巴巴看着琉璃塔:“说那上面好看着呢,能把整个留都都看到,还有铃铛声听。”
“等以后,三哥带你来。”沈彥许诺着。他怕沈爱贞留下来,便会撺掇顾若筠也留下来。再撺掇下沈唐氏,真就能留下来。
小孩子都是爱玩的。顾若筠已经一天一宿没睡觉,天又冷,塔上更冷,别给冻坏了。
果然,顾若筠的眼睛努力睁开,往琉璃塔那望。
“筠妹妹,以后三哥带你来。”沈彥再保证一次。
顾若筠点了点头,跟着奶娘上了顾唐氏的轿。
沈彥等顾唐氏的轿抬起,才上了骡车,挑起车帘望着,直到看不见。回去的时候,罗浩找了个理由,没跟沈彥一辆车。顾照只能陪着罗浩,也没跟沈彥一辆车。
沈竑则留在了建初寺。
一个人在车里,沈彥闭上了眼。下面,他该怎么走。罗浩的到来,让他一切都得重新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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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试是在二月里。可正月里胡县令就忙,天天迎来送往的,年年如此,都是为了县试。
能跟县令搭上话的,总会为自家要下场的子弟拜托下。不跟县令搭上话的,可是像上峰、公侯家的,胡县令心里也得有个谱。
瞧着报上来要下场的名单,胡县令就已经开始在那拨拉,哪个考得差不多就取了,哪个是不是得去说声,总不能让自己为难。
这么算来算去,就到了二月。
胡县令让搭的考棚已经搭好,新竹席铺在上面,再加上棚子边新开的花朵,瞧着都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可沈袁氏却没觉得。打从第一次瞧到后,沈袁氏原本的欣喜就成了恐慌。见了沈彥就问:“功课怎么样了?”
“娘,你放心。”沈彥只能说。县试,他也是头一回考。可乡试、会试是考过的,总不会比那个难。
沈袁氏又说:“我可听郑太太说,今年拜年,但凡家里有考的童生,都去拜会胡太太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去拜会下。要不现在请她来咱们家听个戏什么的,或者送份礼都成。”
“娘,都不用。你不是都抢了头柱香,难道菩萨还不如胡县令有用?”
沈袁氏倒不能说菩萨没胡县令有用,可取的是胡县令又不是菩萨。哪个能说胡县令就没用呢。
沈志忠瞧着沈袁氏,有些不耐烦:“他去考不就是玩一回。咱家又不是指着这个做官。章哥儿的千户,陛下都给封了。不就是让章哥儿娶亲时好看些。你要是怕彥哥儿考不上,这么着,我上个奏折,干脆直接给彥哥儿也讨个官来做就是了。”
沈袁氏“啐”了沈志忠一口:“你可别乌鸦嘴来咒彥哥儿。我还正要说呢,你少在你那些狐狸精灌黄汤,天天就想害我的两个儿子。章哥儿,我就不说了。如今又想害到彥哥儿,是不是?”
沈志忠把脸上的吐沫一抹:“不跟你说了。什么狐狸精,哪有的事。算算,我走了。”借着机会又去了小妾那。
到了要考的前一天,沈袁氏亲自替沈彥把笔砚收拾好。又怕天没亮就得到县衙外,别冻着。让两只笔把衣服带上,不是沈彥拦着,连被褥都要带。
留都的二月,天气已经暖和了些。大半夜起来,虽说有些凉,但还算好。
沈彥坐着车到了县衙附近,黑漆漆的夜里只看到高高矮矮的人,估摸得有几千人。
沈彥没过去,先按着事先说好的寻顾照、周重几人。周重已经到了,肥胖的身材倒是一眼能看到。
“时彥兄。”周重也看到了沈彥,声音里带着紧张,呼吸急促。
沈彥走了过去:“你好早。”
他的话音才落,身后就响起顾照的声音:“你们都早。”顾照站到了沈彥边上,呼吸也有点急促。
都是头一回考,不知道会怎么样。
“过去吧。”沈彥说了句,“咱们还得跟保人一道呢。”
顾照却没动:“等下,清夫也一道。“
沈彥牙齿错了错,就看到罗浩两袖飘飘,志在必得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