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哥儿,彥哥儿……”
沈彥觉得在做梦。他常做这种梦,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梦里,他总是笑得很开心;醒了,他成了念恩,笑也是阴笑、冷笑。
“彥哥儿,彥哥儿……”几个妇人在唤他。
声音很焦急。
他皱了皱眉,想多当会儿沈彥,不想急着醒来。
“怎么还没醒?不行,再去请大夫。”安平侯府老夫人沈卢氏着急地说。
“已经差人去叫了。老太太别急,彥哥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二太太沈唐氏安慰着。
他又皱了皱眉头,梦里怎么做到自己病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忍不住说了句:“请什么大夫……”
“彥哥儿,你醒了?”一片妇人惊喜的声音。
“来人……”他想叫边上守着的小太监,把这个梦驱走。今天的梦做得真不好,定是盛锦和郑兰月那事闹的。
“彥哥儿,你要什么?”声音离得他太近,就在耳边,也更真实。
他猛然睁开了眼,正对上一张妇人关切的脸:“娘……”脱口而出。梦里,他喊过很多次,叫得极自然。
大太太沈袁氏的眼睛在他脸上搜寻:“彥哥儿,哪里不舒服?告诉娘。”
“刚才你要什么?彥哥儿。”老夫人身体俯下些,边上沈唐氏扶着
沈袁氏往后退了退,给婆婆让出位置。
他没回答,眼睛只是在眼前的几个妇人身上转,这是他的奶奶、娘亲、二婶,一个个面目鲜活生动,不像在梦里。
在被子里用手使劲扭了下大腿,疼,那这是真的?
难道真可以再活一次?
他不再是念恩,是沈彥?不敢确认。他的手往那摸过去,胆怯地,摸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宝贝,咧开嘴要笑。。
“彥哥儿?”老夫人一直盯着他看,不见回答自己的话,却在那忽而双眉紧锁,思索什么;忽而张开嘴,似要笑。这孩子跌到头,怕不是伤到哪里?又担上了心。
沈袁氏也紧张地看着儿子:“彥哥儿,哪不舒服,跟娘说。”
他没听到这几句话,也没去理会,手小心地握着,热的、会动,真的。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这一声笑把沈唐氏都给吓到,跟着老夫人和沈袁氏一起连着声问:“怎么了,怎么了,彥哥儿,你倒是说话。”
他想说话,可笑得却说不出话来。他是太高兴了,他的宝贝回来了,他又成了男人——沈彥,不再是太监——念恩。
哈哈,骗子也有说真话的时候。
沈袁氏急得叫了起来:“彥哥儿,你可别吓娘,到底怎么了?大夫怎么还不来……”眼泪滚了下来。
沈彥把笑止住点:“娘,我没事,我只是太高兴。”
他当然高兴,失而复得的宝贝又回来了,如果不是还顾忌着长辈,沈彥会蹦起来,外面跑几圈。
“高兴?”沈袁氏看沈彥不像有事的样,松了口气,抬起手在被子上拍了两下,“你还说高兴?可吓死我和你奶奶,还有你二婶。”
沈彥定了定情绪,余光扫了眼黄花梨的架子床和挂着的葛布床幔,印象中这是他少儿时的屋子。
那他现在多大了呢?
沈彥的目光从几位妇人,在他现在的心态看来除了奶奶,别的都是年轻妇人的面上慢慢移过,又不好问这是哪年,只能客气地说了声:“让奶奶和娘、二婶担心了。”
沈唐氏笑了:“彥哥儿这一摔真是懂事了,可见是没什么,娘和大嫂不用担心了。”
老夫人也笑:“若真这样,倒好了。这孩子就是皮,有门不走非要翻墙。这下可好,从那么高的墙上跳下来,能不磕到。”
沈彥想了想,前世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是他十二岁的时候吧,他翻墙偷跑出去玩,结果给摔晕,后来为了这事他爹要打他,是给老夫人拦住,说哪个男孩不淘气。
“奶奶……”
老夫人眼里露出关心,等着沈彥说要什么。
“是不是不舒服了?”沈袁氏紧着问一句。
沈彥咧嘴笑道:“我想尿尿。”
屋子里的人捂着嘴笑了起来。
“去拿夜壶来。”老夫人没有笑,“头才给摔了,还是在床上尿了就是。”
“奶奶,让我起来吧。”沈彥哀求,不自觉用幼时做错事,跟长辈告饶时的语气。
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也许因为前世后来老在做幼时的梦,才会这么自然地用这种语气说话。
没等老夫人和沈袁氏同意,沈彥掀起被子下了床。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身板,有些陌生。两只光着的脚不由在踏板上动了动,证明确实是回到了少年时。
大太太立刻扶住:“没事吧?”
“没事。”沈彥穿上鞋往净房走。
“还不跟着去。”老夫人跟侍候沈彥的保姆何妈、吕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