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长辈们忙道不敢,再三直道不曾多心,众人见了沈三七的笑容,尽觉春风拂来。
天地可见,谁知道,贾谨是这种一句不合,就敢在族老跟前摔桌的强硬性子,几句话,将族老的脸皮扯个稀巴烂,简直是酷寒冰风,好悬没把他们冻死。
这会子见了沈三七的笑意,众人都是心头一松,他们试图拿捏贾谨,要些好处不假,可他们绝对不想离开荣府这只大船,真被赶出贾氏一族,他们可不舍得。
贾谨半分不留情面的发作,换来了清静,再没有哪个没眼色的自找没趣,倒是众人对沈三七高看了几分,他们初时想着,不过是个收养的干孙罢了,哪里就值得谨慎了,未想到,今日贾谨冷声,大老爷都不敢说半个字,沈三七竟能硬将贾谨拖回来。
众人心下各有思量,日后待沈三七愈发小心敬重。
倒是贾母微微一叹道:“谨哥儿这性子,还是这么耿直。”在席诸人瞬间陷入沉默。
黛玉笑道:“大哥哥行事果断,循礼无私,天下的人若都像大哥哥这般,岂不无错可犯,众皆无私,世间大善。”拿帕子掩嘴笑了。
探春正色道:“我觉得大哥哥的性子极好,若没有聪明睿智,也难万事周全。”
黛玉偷拿帕子羞了羞探春,她们两个插科打诨,竟把气氛遮掩了过去,也把贾母之言略过,贾母有感而发不假。
但是,作为国公老夫人的身份,就算族老们有错,贾母也不该说,传扬出去,损害的头一个是贾母的威仪,其次就算贾谨有理,有那等睁眼瞎的世人,也道贾谨无理,贾母偏爱长孙之语。
贾母思量会子黛探之言,回过味来,不禁失笑,递给探春赞许的眼神,玉儿聪慧她早知晓,却还不知道,三丫头成长如此之快,已能不动声色化解争端,三丫头是块美玉,能成大器。
邢夫人看到,贾母赏识探春黛玉就不悦,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迎春一眼,这傻丫头,在她这个嫡母跟前,也会撒娇弄痴,怎么就不知道在老太太跟前表现表现。
迎春被瞪得莫名其妙,见邢夫人向贾母处示意,才反映过来,迎春无奈的理了理鬓发,母亲现在不刻薄了,改要强了,见不得落人半分,就拿大姐儿来说,当着二嫂子抱着不松手,干让二嫂子眼巴巴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迎春心下微叹,起身走到邢夫人面前,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母亲,抱着大姐儿,您抽不开手好好用膳,我抱会吧。”
贾母看过来,迎春状若无奈对贾母嗔道:“祖母不知道,母亲现在一刻半刻也离不开大姐儿,奶妈妈要看,母亲都不舍得松手。”
果然,贾母笑了,笑得和颜悦色,看着邢夫人破天荒赞道:“你辛苦了,你也不是年轻的时候,要注意保养身子,照看孙辈们的事,交给奶妈们换换手。”
贾母又命鸳鸯拿株上好的人参,走时给大太太装着,邢夫人喜的眉不见眼,扬眉吐气,深感今日荣耀挣了脸面,进府头一回,又是当着妯娌族人,此等光彩多少银两也换不来。
邢夫人欣喜的趁势将大姐儿交予迎春,奶妈妈们要来接,迎春避开了,回到自个位置上,将大姐儿面向邻座凤姐儿,果然,大姐儿见了凤姐,闹着要母亲抱,迎春便抱着大姐儿,以慰凤姐儿思女之情,凤姐儿眼圈瞬间红了,握着大姐儿的小手,低声道:“多谢妹妹。”
迎春亦是低声叹了口气道:“嫂子,母亲并无恶意,性子直爽,您多担待几分。”
凤姐儿苦笑一声,心下自嘲,哪有她担待的余地,她先时亲近姑妈,待正经婆婆平平,如今婆婆养的大姐儿白白胖胖,她只有感恩的,哪有恨,今时不同往日了,凤姐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姐妹们说话,许多她都不知不懂,就连邢夫人与迎春更是情同母女,此刻,凤姐只觉悔之晚矣。
她本以为,荣府离了她这个管家主子,就算不会一团忙乱,也当有诸多不足之处,谁知离了她和二太太,荣国的各处事务,井井有条,秩序有度,大换气象。
王熙凤长叹声,摸着大姐儿的小脸,她现在只望腹中孩儿平安,大姐儿安安生生的长大。
众人用膳后,赏过烟花彩灯,爷们儿祭拜宗祠,贾母率邢夫人尤氏等预备子时祭祖,姑娘们便各自回房。
黛玉在绛紫轩佛堂中,祭拜双亲,诵经礼毕,踏出房门之时,子时已过半,半空中忽现绚烂彩花,五色亮光,争相绽放,熠熠生辉,暗沉的夜空瞬间被妆染的光华夺目,久久散去。
黛玉的绝代姿容,芳华初现,悠然轻笑,新年新气象,真的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