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定在半个月之后。

对于什么都没有准备的两个人来说, 这个时间可以说是分外紧张。好在某个人那有权有势的妈妈看不下去, 找了一大帮子专业人士帮忙, 紧赶慢赶地, 总算是掐着点把事情都给安排好了。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那个玩剪刀石头布，只能出石头的蓝胖子，两人只能自个儿把图案画了出来, 找人定做了一对戒指。那咧着嘴笑得开心的蓝色大脸挂在银白色的戒指上，怎么看怎么滑稽。

唐宁远找了工具，把许艾言单膝跪地求婚的样子给录了下来, 给自家父母都发了一份, 闹得直到婚礼当天, 他还被那两个人拿这个调侃了好久。

婚礼的请帖给安于军那边，所有为了之前的事情和他接触过的人, 都送了一张, 来参加的人却是没几个——还个个都沉着张脸，就好像参加的不是婚礼，而是葬礼一样。

安于军的表情看起来倒是没有那么糟糕，紧拧的眉头和许艾言之前看到的, 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家伙在看向他们的时候, 表情看着格外的复杂。

对这个人的了解仅限于那些写在纸上的资料, 许艾言也猜不出来, 对方这么一副样子, 是为了什么。

不过, 有些出乎他的预料的是，在见到这个家伙的时候，他并没有产生之前那种，不知道该怎么来具体形容的郁结感。弄得他就连嘲讽起对方来，都显得有点兴趣缺缺的。

果然，缺少了应有的动力，任何事都会变得格外无趣。

看出了许艾言的想法，唐宁远有些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可能是因为，这些人所谓的‘希望有人能够代替自己，继续活下去’，”他这么说道，“其实只是想要知道，哪怕是处在自己的这种境遇之下，”他伸手牵起许艾言的手，“也能过得很好？”

所以，在知晓这一点之后，原先那不知该如何排解的绝望，也就这么散了。

“世界上所有的悲剧，都是因为当事人的能力不足？”许艾言闻言歪了玩脑袋，背了句某部他们原先所在的世界的知名动漫的台词。

“……应该不是这么绝望的理由吧？”完全想不明白自己的话，到底是怎么让这个家伙联想到这上面去的，唐宁远按了按眼角，不知道是该感到好笑还是无奈。

“那是什么？”许艾言眨了眨眼睛。

他在这种感性的问题上，向来都不是那么在行。

“我又不是那些放弃自己的人生，想让别人代替自己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想法？”然而，面对许艾言的问题，唐宁远却异常不负责任地丢出了这么一句反问。

“但非要我来说的话……”唐宁远小小地吐出一口气，朝面前的人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大抵是对你承受了他们的压力，并为他们展现了另一种名为‘希望’的可能的感激吧。”

听到唐宁远的话，许艾言盯着他看了好半晌，才忽地皱了皱鼻子，露出了一个略带嫌弃的表情：“你们艺术家说话，能不能稍微不那么深奥一点？”

唐宁远：……

他这一辈子，再加上之前的两辈子，貌似都不是艺术家了吧？而且，他刚刚说的话，明明很直白好么？！

唐宁远表示，许艾言这绝对是对他最开始那个职业的歧视。

然而，还不等他出声对此表示抗议，就有人走过来提醒他们，预定的时间快到了。

“说起来，这里有举行婚礼的双方，在仪式开始之前，不能相互见面的规矩吗？”直到这时候，许艾言才想起这一茬来。

“应该……？”唐宁远有点不确定地回答。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走吧？”然后，许艾言率先伸出手来，摊开了五指放在了唐宁远的面前。

“嗯，”唐宁远笑了起来，握住了许艾言伸出的手，带着他往前走去，“走吧。”

不知名的乐器弹奏声滑入耳中，有如落在冰雪上的日光，有种天然的喜悦与昂扬。

许艾言垂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上，那同样带着傻笑的蓝胖子大脸，嘴角抑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还别说，这玩意儿和他们两个人，居然真的挺搭的。

就是不知道在别人的眼里，是不是也是这样。

唐宁远轻声笑了起来。

由于准备的时间本身就十分短暂，婚礼选的也是简单的方式，仪式过后，就只剩下单纯的祝福与应酬了。

这个时候，两个人才后悔起，请了这么多无关人员的举动来。

看着唐宁远笑着和几个年长的人交谈的模样，许艾言轻轻地啧了下舌，最后还是端了杯酒，笑着凑了过去。

这个人在这里——有着完整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