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癌？”许艾言重复了一遍这个只在电视剧当中听到过的词汇, 似乎对面前穿着白大褂的人的话感到有些费解，“我？”

并不是因为无法相信自己会和这种无解的绝症扯上关系, 只是按照他脑中储备的知识来看, 这种病症似乎通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来着，可他到目前为止, 还真没感受到过什么不适。

看起来年纪在三十岁和四十岁之间的医生正皱着眉头，一脸不忍地向两人说明着情况。在旁人的眼中，一个还没来得及体验到人生的精彩的少年患上这种疾病，应该是非常令人惋惜与心痛的事情吧。

“好的, ”在医生停顿的间隙点了下头, 许艾言脸上的笑容很是平和, “我会回去告诉妈妈的。”

那丝毫没有为自己的情况而感到惊惶的表现，让医生都不由地有点发愣。

“——那我先给你开点药，”好一会儿，医生才回过神来，开始在电脑上输入需要的药名和剂量，“一个星期之后来复查，当然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也要回来检查，”说到这里, 他停顿了一下, 脸上明显地浮现出不满的神色来, “其实最好是现在就直接住院开始治疗。”

但挂个名头做个全身检查也就算了, 真的要办理完整的住院手续, 未成年人边上没有监护人陪着是绝对不允许的。

不管是他还是医院, 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如果可以的话——”大概是还有些不放心，医生再次强调，“今天就回来住院。”

对于放任孩子自己过来看病的家长，他显然是一点儿都不放心。

“我知道了。”许艾言笑着应下了医生的叮嘱，温和的语气和刚才没有任何分别。

可有的时候，越是乖巧听话的小孩，就越是惹人疼爱——许艾言觉得，这大概就是他被留着絮絮叨叨地念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原因了。

拿着医保卡从门诊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许艾言都忍不住悄悄地松了口气。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医生唠叨起来，比老师还要可怕。

药房在医院另一栋楼的一楼，在过去的途中，许艾言看到了占据了一个角落的精神科。

相比起其他科室外头那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的拥挤，这个位置比较偏僻的科室，可以说是极为冷清了。毕竟在许多人的眼中，只要进入了这个地方，就证明了自己“脑子有病”，而这件事本身，就是仿佛连人格都被踩在脚下的丢脸了。

“要去看看吗？”注意到许艾言的视线，戚落生随口问了一句。

他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突然想起了刚才许艾言所说的“全部”，突然就觉得，这个应该也被包含在里面。

许艾言转过头来，忽地就笑了出来。

不是觉得戚落生的话好笑，只不过他突然想起了上一辈子的时候，自己也被人哄着去过这种地方。

就是现在，他还记得那个年纪只比自己大上一点的年轻医生，在和自己聊了十分钟之后，面带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样子。

“许先生，”那个人好像是这么说的，“如果你不配合的话，我是帮不了你的。”

然而，许艾言是真的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不配合。就和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男朋友会觉得，他有必要去这种地方来一样。

许艾言并不记得，自己在这之前，有做过什么会令人担心的事情。

“你觉得是为什么？”没有理由的，他就是想这么问一问系统。

“什么为什么？”然而，对方显然没有听明白他这没头没尾的问题。

许艾言轻笑了一声，没有解释。

“还是算了，”收回视线，许艾言轻轻地摇了摇头，“先去拿药吧。”

他并不觉得自己再去一次，得到的结果会和上次有什么不同。

真要去，也不该是这会儿。毕竟如果脑子里长了东西，视情况的不同，还有可能出现幻觉之类的东西——许艾言突然有点怀疑，那个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系统”的声音，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了。

“不是。”分明没有将这个想法以任何方式传达给别人，系统却仿佛能够看透他的心思一样，直接给出了否定的回答，“我是真实存在的。”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顿的，像是在保证什么。

可非要说的话，就是因为这样——这个家伙的存在，才最为可疑。

说不定就连此刻这个“许艾言”，都不过是大脑在脑壳里那团东西的压迫下，形成的一个虚假的幻象。

许艾言又觉得有意思起来了。

“我记得在我来之前不久，”跟在戚落生的身后下了楼，许艾言问系统，“学校好像刚做过体检？”

这是每个学年都必不可少的步骤，不同学校的差别，也就在时间上了。

“没有哪个学校会去仔细检查大脑的情况。”系统明白许艾言的意思，很是认真地给出了回答。、